我們兩人坐在了床沿邊上,葛布就像爺爺給孫子講睡前故事一般,開始娓娓道來。
事情發生在三十年前,那時的他正值壯年,雖然沒有了少年時期的那一腔熱血,但對於得道成仙的事業心還是與日俱增的。他尊崇先祖爺爺布衣祖師的做法,遊戲人間,走遍大江南北,尋找能讓自己成仙的道根。那會兒的他跟老叔子年少時的性格像極了,這也就為什麼後來兩人能夠成為至交了,正是因為性格相近,相互之間能夠投其所好。當初老叔子出門闖蕩的時候,惹下了一屁股的麻煩。而這葛布也是不例外的,他遇到的事情雖然沒有像老叔子那麼大,但卻比老叔子要棘手的多。
當時,他正好在蘇州遊玩。正如古人所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那優美的景色深深吸引了自己,於是便尋思著暫住一段時間。要說這蘇州城中除了典雅的林園之外,還有昆曲和蘇繡等民間瑰寶。這個葛布雖然是個方外人士,但卻對聽曲情有獨鍾。他在嘉興的時候常聽越劇,有時候也會聽點京劇。可南方人的口味畢竟清淡,京劇有太過米分墨,聽不太習慣。然而,越劇唱來唱去就是那麼幾出,即便是經典中的經典,但也是會膩的。昆曲相對而言,唱腔倒是要圓潤許多,故事也精彩許多。於是,葛布便愛上了聽昆曲。那會兒,城裏正好來了一個戲班子。唱戲的前台老板,也就是所謂的“角”,是個十六七歲的女人。此人不但戲唱得好,而且長得還十分的標誌。她這雲袖一揮,婀娜的身段盡現,再加之亮嗓子開唱,可是迷倒一片聽眾。所以,凡是這個戲班子的戲,那是場場爆滿。聽戲的人可是裏裏外外把戲園子擠得水泄不通,葛布舍得花錢,專挑了一個好座位,細細地來聽人家唱戲。
本來這聽聽戲沒什麼,可是直到有一晚上,那戲園子鬧了鬼。這便使得葛布和那唱戲的老板結下了孽緣。當時的事情是這樣的,戲唱的是《夜奔》這一出,也就是我們常聽到林衝雪夜上梁山的故事。這出戲極為考驗唱戲人的唱歌,尤其是清嗓子唱的那一段。不過,以這幾天大家對於那女人唱歌的了解,她應該會唱得十分惟妙惟肖才是。於是,一夥人都對此滿懷期待。可又誰知道,那女人在清嗓子唱的一刻,突然間聲音就變得沙啞起來了。咳咳了幾聲後,幹脆就直接啞巴了。
這時,隻見她整個人在台上晃動起來,然後又劇烈咳嗽起來。不多時,便幹嘔出一灘鮮血。接著又是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她四腳朝天,兩隻眼睛翻著白眼,口中更是吐出了一大堆白沫。
“中邪了,中邪了……”底下稍有些經驗的老者見了她這般症狀,便驚惶失色地大聲喊叫了起來。
就他這一聲驚叫,使得在做所有看戲的人紛紛騷動起來。那時候,改革開放沒多久,群眾的文化普及偏低,很多人心中還是裝著所謂的迷信。所以,有幾個膽子小的人立馬就撒腿往園子外跑去。這一跑還了得,底下的人紛紛學起樣來。於是,一時間整個戲園子就亂套了。人踩人,傷了不少老幼。
在場隻有葛布一人是行家,他不慌不亂,上台檢查了一番。當即得出了那女人的病狀,原來是撞客。撞客是農村的土叫法,不過我們道上也是這麼叫的,通俗點說就是被髒東西附身了。葛布出身玄門正宗,學道多年修習了不少布衣門的藏術。所以,撞客對他來說隻是一件小事,甚至不用他們布衣門高深的藏術,隻要用些茅山宗尋常的辦法就可以解決了。
於是,他很快就替那女人驅除了身上的髒東西,但令他意外的卻是附在那人體內的髒東西竟然是一團屍氣,而且極其肮髒。以他多年的經驗來分析,那一團屍氣可能出自一位難產而死的婦女。有屍氣也就意味著,附近存在著異變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