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言腳步放輕,走到病床前,借著透過窗子的月華,凝視沉睡的女子。
他看到她唇角的淤青,黑眸閃過心疼,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傷痕。
睡夢中的她還是似嬰兒般無邪天真,卸去一切防備,她眉頭緊促,額間滲出冷汗。
靳一言以為容雪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剛下要喊護士來的時候,聽見她夢囈道:
“靳一言,你為什麼……不信我!”
原來是在做噩夢。
連噩夢裏,都是他不信她的場景。
男人薄唇抿成一條線,把她冷汗拭去,伏下身,在她耳邊輕聲說:
“對不起。”
夢裏,容雪墜入無盡深淵。
深淵的左邊是冰,右邊是火,她夾在中間十分難受。
崖壁上,浮現一張張靳一言的臉,質問她為什麼撞死穆雲瑤,為什麼冒充穆雲瑤,為什麼欺負林以柔,為什麼不要臉嫁給靳老爺子,為什麼……
那些話爭先恐後擠入她耳裏,兩邊的冰與火仿佛也變得更加極端,讓她不管是身體還是神經,都備受煎熬。
脫口而出的,是反問,問他為什麼不信她。
下墜的速度好像更快了,她覺得她快要死了。
——對不起。
容雪倏地驚醒,才發現因為風大,窗子又被吹開了,她把被子裹得緊,難怪覺得一陣冷一陣熱的。
她想喝水,伸手去拿,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
又是熱水。
不得不說,這些護士還真是貼心,就差沒二十四小時熱水了吧?
容雪喝了水,卻睡不著了。
已是清晨,護士查房,醫生換藥,詢問是否有不適後,就離開了。
上午,李英和曲澤帶著趙貝蒂來探望容雪,前兩人臉色不太好,趙貝蒂低著頭,跟在身後。
估計是還沒有冰釋前嫌吧。
“趙貝蒂是我安排的,你們倆別拉著一張臉了。”
容雪這句話說出去,二人的臉色稍好,但看著趙貝蒂的目光仍有防備。
這些防備以後就看趙貝蒂能不能讓它們散去了。
容雪趕緊把他們趕出去,火藥味太濃了,眼神都恨不得霹靂啪啦直閃。
穆雲景和蘭鳶都派人送來了果籃和花束聊表關心,除此之外,還有一支單獨的黃玫瑰放在角落。
容雪拿過來,發現這支玫瑰的刺已經除去,綠葉還在,花瓣間尚存露水,一滴一滴,襯的這支玫瑰更是嬌豔欲滴。
放在鼻翼間嗅了嗅,容雪喊來護士,“把這支插在花瓶裏吧,花瓶就放在床頭櫃上,我喜歡玫瑰的香味。”
躺在病床上的時間總是流動的非常慢。
兩天過後,容雪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下床行動時,便想去看看張凱和他母親的情況。
結果剛走一步,就覺得腿部撕裂般的疼,她腿下一軟,撲下去,心想,完了。
她都來不及考慮要不要捂住臉以免毀容。
結果,栽入一個充滿男性荷爾蒙味道的懷抱,這味道還異常熟悉。
“不要總這麼逞強。”男人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手從她腿彎穿過,將她抱起來,放置在病床上。
容雪瞳孔一縮,是靳一言。
可他為什麼用這種親昵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