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叉居然得意地回頭對他同夥說，“咋樣？你看沒有賊吧？人家笑話你呢，快回去吧。”
“靠！這也太囂張了。”王小軍火冒三丈，這真是拿扒手不當賊了。剛要上前，卻被身後眼疾手快的婆娘拽了一下，又踩了一腳，這才老實下來。非常時刻，現在婆娘最大啊。但心裏，王小軍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傻叉這趟旅行血本無歸。
一搭眼就可以看出來，這傻叉掛在脖子上的那個帆布包裏肯定是貨，而且還為數不少。像他們這些人，貨在哪裏他們一搭眼就看個差不多。
其實那一瞬間，王小軍的婆娘突然對這傻叉的固執有點感動。
她扯扯王小軍的衣袖小聲說：“這小子……特像我弟弟，傻裏傻氣的。”婆娘時常給弟弟寄錢，可弟弟不知她是賊。
王小軍轉頭看著她，目光怪怪的，沒吱聲。
本來王小軍打算，這次打獵後，就先收山一段時間，安心陪婆娘待產。可這送上了門的肥羊，不吃下了，那簡直太可惜了，天賜不予、必受其咎啊。王小軍心裏，依舊認為應該對這傻叉的“囂張”有所表示。
遙遙鎖定了前麵的肥羊，王小軍拉著婆娘跟上火車來。這是一趟過路車，人還不是太多。車廂裏很空，幾十個人隨便坐。遙遙看到那傻叉走到靠窗戶的位置坐下來，王小軍剛要拉婆娘過去坐。卻看到一個少年帶著一個少女上車來，搶在他前麵做到了那傻叉的身側。
看少年少女提的大大小小的包，看樣子應該是提前去學校的。王小軍攜婆娘坐到了他們的對麵座位。然後，很禮貌地對對麵三個人笑了笑……
哪想，對麵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也對他笑了笑，問了句：“姓名……”
“報告政府，我叫王小軍！”王小軍竟鬼使神差地大聲來了這麼一句。周圍的人紛紛側目看來，哄堂大笑。車廂的氣氛一時熱鬧起來。而婆娘，卻狠狠踩了自己一腳，瞪眼怒視著自己……
“咯咯，真逗。”對麵的姑娘笑得撲到了少年的懷裏。
王小軍臉上浮現一絲尷尬的苦笑。方才那一刻，自己覺得直接陷入了某種時空，在那裏，少年就是天地間的神祗，根本生不起半點雜念。這讓自己想起，當年“在裏麵”的那段日子……
“果然，是虎頭萬兒……”少年歎了口氣，說出讓王小軍和婆娘驚訝的一句黑話。這“虎頭萬兒”，是他們行比較通用的切口，指的就是姓王。類似的，“順水萬兒”是指姓劉，“山根萬兒”是指姓石……
作為一個有良好經驗和素質的盜賊，王小軍的眼力無疑是一流的。少年明顯心神有些不寧，右手摟著姑娘，左手將木質下的鐵扶手生生捏下了一個凹印。
“嘶……”王小軍倒吸一口涼氣，這是，真功夫啊。
暗黑界有很多奇人異士，王小軍也是有耳聞的。隻是覺得那些離他們這些蟊賊已經十萬八千裏了。隻能當作神話來聽聽。
沒想到，今天，坐在他麵前麵帶青澀的少年，卻是一個高得不能再高的高手……
正對自己怒目相向的婆娘，明顯沒注意到這點。王小軍不禁搖搖頭，對婆娘打了個眼神。老老實實做了那兒不敢動絲毫。這趟路程，別說打獵了，如果對方不高興，怕是自己和婆娘性命都難保。不知道，少年是不是專門為自己而來的。王小軍莫名地想起前幾天敲詐的那個處級幹部，心頭籠上一絲陰靄。
看了看婆娘的肚子，王小軍臉上浮起一絲絕望。難道，這就是自己造了一輩子孽的報應嗎？
可對方，明顯沒把自己和婆娘放在眼裏。稍稍平息了心情，便低頭在那裏哄起他的女友。這讓王小軍心底的絕望稍稍減輕了些。但仍然規規矩矩坐在那裏，不敢有絲毫地逾越之舉。心中祈禱著對方放過自己兩人，哪怕是隻放過了婆娘，自己也心甘情願了。
“怎麼了？”婆娘也覺察出了王小軍的異樣，關心地低聲問道。
“沒事，老婆。”王小軍有些難過：“等這趟能下車，我們回老家好好過日子，別再過這種整天提心吊膽的日子了。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看一眼寶寶……”
凝視著婆娘還見不出凸起的小腹，王小軍眼裏竟噙起了淚水……
咣當、咣當、咣當……
火車，緩緩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