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傾向對香港電影的影響
電影理論
作者：寧珂
一、積澱本土的傳承
1979年3月29日，香港總督麥理浩到北京會見鄧小平並展開中英談判，中國政府把解決香港問題提上議事日程。1984年12月19日，中英兩國政府在北京簽署《關於香港問題的聯合聲明》。根據聲明之內容，中國政府決定於1997年7月1日對香港恢複行使主權，英國政府在這一天將香港交還給中國。香港人麵對在即的身份和歸屬的轉變陷入回歸的焦慮和恐慌之中，開始尋找和開創香港意識，眾多電影作品開始展開對本土文化的想象和身份的重構，迫切地利用懷舊電影來建構香港人的本土曆史和集體記憶。1984年，許鞍華的《傾城之戀》借助張愛玲的同名小說重塑戰時淪陷的香港；同年，徐克的《上海之夜》也明顯帶有借古喻今的意味。兩部影片皆選擇20世紀30、40年代的上海作為故事背景，可視為香港懷舊電影風潮的開端。1988年，關錦鵬的《胭脂扣》的影響更為巨大，引發更多香港電影人投入懷舊電影的創作之中，從而使得這股風潮蔚為壯觀。1997年之後，香港的懷舊電影風潮並沒有偃旗息鼓。相反，在香港回歸後的20世紀90年代後期，懷舊情結伴隨著世紀末的頹廢情緒而有所延伸，而且到了21世紀後繼續蔓延。
在香港電影的懷舊傾向中，所向往和懷想的昔時和昔地其實都是有所擇取的。香港導演們精心地選擇那些世俗的、市井的，甚至是普通民眾所憧憬或奢望的東西進行感懷，而拒絕國族化的宏大曆史敘事。這是因為香港的社會成分極其複雜，也許隻有那些小民、小景、小人生才能真正反映香港的社會。並且香港人口稠密，寸土寸金，最初來香港謀生的小人物，他們的居住環境十分惡劣。像電影《籠民》和《江湖情》中出現的像飼養場一樣的寨子，是當時社會最底層居民生活居住環境真實的寫照。進入蝸居、蟻族的今天，人們對居住環境也有相應的表達。像《天水圍的日與夜》中的貴姐，雖然居住的地方廉價狹窄，但母子兩卻也生活得其樂融融，這也反映了現在港人所持有的一種生活態度，即濃厚的家庭責任觀，同時也讓我們看到了人們心態的轉變。《籠民》是香港搖滾樂代表人物黃家駒生前的一部電影作品，演繹了社會小人物艱難困苦的生活，但亦折射出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這也是港人在曆史變遷中不變的追求。許鞍華導演的《天水圍的夜與霧》、《天水圍的日與夜》也突出反映了社會底層小人物的生活曆程。天水圍原本是個小圍村，因上世紀80年代末被英政府發展為住宅的新市鎮。但即便已發展為市鎮，卻依舊有較多的社會底層勞工，被成為“悲情市鎮”，許鞍華的作品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作的。她的作品通常抱有淡然處之、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同時又讓人振奮、讓人感動。獨具代表的還有一部由被稱為“寫給草根的史詩”的電影，由黃秋生主演的《老港正傳》。影片講述了一個香港人四十年的愛國夢想，一家人的悲歡離合和酸甜苦辣。但影片的敘事手法卻是以兩代人的角度來寫。一個以老左（黃秋生飾）為代表的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香港正被世界所認知與接受的一代人，另一個則是以小左（鄭中基飾）為代表，那個八十年代的香港正飛速發展。《老港正傳》可以說是一部真實的寫實史詩，隻是一般的史詩都是重要的大時代大人物，而這部電影表現的卻是大時代背景下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