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陳設布置,自己一點兒也沒有動,再望一眼,正在靜靜燃燒的白燭,濁淚流淌,如懸崖流冰。
也許,眉月兒不會在這裏,這個地方,從盔甲武器上判斷,應是明朝前後。
剛進屋時,地上塵土如雪,無痕無跡,此時,卻被自己踩上了一行腳印,連一行腳印,都感到愧疚萬分,更別說剛才被自己砍落得鐵鎖了。但願這個地方,永遠都不會被發現,永遠也不要被現代人發現。
才欲吹滅蠟燭,目光卻仿佛沾在桌上的棋盤之上,黑方棋子,隻有一步棋,一步走錯,紅方的雙卒便立即下卒“將軍”,黑方的馬、炮——對,先將紅方一軍,這便是扳回勝局的第一步棋。
楚江童撇馬一將,落炮……
突然,屋子正中,出現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洞。
啊!對方輸棋,難道,這棋局中潛藏著一個機關?隻有在紅方輸棋時,方能打開這個機關?
不管了,還是下洞看看,說不準,眉月兒姐姐就在這機關之內。
洞口僅容一個人下去,下麵是一條石階路,近似於九十度,一步一步,起初,光線異常黑暗,待走了五六級台階,卻感覺自己的鞋底映著白瑩瑩的光。再細瞅,這石階,原來是自發光澤的,跟峰頂那些墓碑一樣。
下到第九級台階時,上麵的門,嗖地重新覆上——而桌上的棋局也同時恢複當初的殘局。
這石室異常的深,走了許久,也好像仍然懸在半空中,室內具有很強的擴音效果,連細微的喘息和腳步聲,都被擴大成咆哮一般。
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平坦的地麵。
石室內奇冷無比,牆壁光滑,鑿壁而建。每隔幾步遠,便立著一塊長條夜光石,仿佛路燈一般。這古代的人可真聰明,居然知道用這種石頭作為天然的照明工具。真不知,這夜光石是從哪裏開采搬運而來。
華夏五千年的文明,古人究竟還為我們設置營造了多少不解之謎呢?
我們所解開的一個個謎底,難道是古人有意透露給我們的某種信息?正如那桌上擺設的棋局一般?難道,文明的至高境界,就是無法解開或是無需解開的未知?
文明的謎底,無論采用多麼先進的技術破解,那都將是一種破壞。自己進入這裏,就等於向著破壞邁出了第一步。
路麵平整的如同用光滑的大理石鋪就。單單修鑿這地麵,就難以估測古人曾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牆壁上,雕刻著或樸拙或玄異的各色圖案花紋,美不勝收,精妙奇絕。
在石巷中走得越遠,感到這洞室越玄妙,竟然有成群的白色蝙蝠,這些蝙蝠長頸大腦袋,與平時見過的黑蝙蝠,一點兒也不同。
自己打擾了它們的原本平靜、有秩序的生活,有的溫順蝙蝠,隻是驚懼地飛躍躲藏,個別膽大的,則瞪著白溜溜的眼珠,呲著鼠一般銳齒,試圖共同攻擊這個可惡的外侵者。
約莫走了二三裏地,眼前豁然開闊,亮如白晝,足有籃球場那麼大的空間,四麵全是雕飾整齊的夜光石,互相映照,光線異常的好,開闊的場子中間,用夜光石鋪成的太極圖,邊緣是用長條夜光石組成的八卦符號。
置身此間,感到心格外地靜,神格外的清,仿佛跳離塵世,憂煩盡忘。
這並不是洞室的盡頭,自己已經無法回去,入口已被自動封死,想必,那桌上的殘局,正是一個圈套,破不了棋局的人,未能進的洞室:破了棋局的人,卻無緣再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知塵世。
來來回回,走了好長時間,敲敲石壁,沉悶的響聲,告訴自己,這是厚不可破的山岩石壁,再深厚的功力,也無法破開。
想想,人和大自然,既相依為命,又互相仇殺,人縱然是開發出至高的技術,將體能修煉到至高境界,麵對大自然,卻永遠都是弱者、失敗者,大自然才是至高無上的主宰。
反正出不去了,何必再著急?索性盤腿坐於太極圖的陰陽魚兒中間,一半是陰,一半是陽,陰陽輪轉,相反相成,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兒生陰,靜極複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
四周靜悄悄的,又仿佛浪濤洶湧,待仔細辨聽那滔天洶波時,分明又聽到四周清寂虛無。
正盤腿而坐,閉目無思時,仿佛感到身下冰冷的石麵,暗暗湧動一股熱浪,熱浪有形,好像一條裝滿火炭的鐵桶。
忙睜眼抽劍,靜靜地等待著。
突然,一聲波濤洶湧般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