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幾壺?
我愕然,既然是來我家的第一年生日埋下的二十壺酒,現在應該就是第十壺了唄。
話音剛落,我心裏猛地打了個冷顫!
看著瓷瓶,啞然失聲了。
夏雪逸依舊淡淡地飲酒,品菜,好像從人間煙火裏孤寂隱世的高人。
宋程卻望著我,好像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韻味。
我真的沉默了。
期間,無論宋程怎麼逗我,我都不說話。
後來,一大盤燒鵝被我一個人不斷地扒拉狂吃,跟撕架似的。
宋程都看呆了,驚愕得下巴都快掉出來了似的,“喂,你不怕肥的啊!大晚上這樣吃!”
我理都不理他,一個人咬住那吃燒鵝,像咬住前世的仇人。
吃完之後,我抽了一張紙巾擦了嘴邊的油漬,然後伸手端過那一大壺花雕,滿滿地倒上一大杯,張嘴就喝了個幹淨。
宋程嚇得欲起身拉住我,誰知道他還沒完全站起來,我就喝了個底兒朝天。
打了個酒嗝兒,我離開座位,往樓上跑,一路上走得很安穩,完全沒有要醉的樣子。
等我進了房間,往床上一躺,沒有兩分鍾的功夫,身上的酒勁兒頓時就上來了,整個人燥熱燥熱的,昏昏沉沉的,天旋地轉一般。
整張床好像漂浮在大海裏的一葉扁舟,隨著風浪不斷地翻轉,翻轉。
我暈暈乎乎的,臉上滾燙滾燙,熱得窒息。
腦子裏跟放電影似的,前世的場景一幕一幕地湧過來,那些等待,那些希冀,那些美好與祝福,最終都在第二十個年頭化為了烏有。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悲劇是從他二十歲之後開始的!
所以我反複地念叨著那十年啊!那十年!
但原來,並不是!
原來這世上有一種人,他的仇恨悄無聲息,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深埋根種,隨著一年又一年酒和淚,血和痛的澆灌,逐漸茁壯成長,再也無法拔除。
二十壺酒,二十年!
他為了迎接二十年後的一場大血洗,竟然從十歲開始等待,以美酒相伴,麻醉自己的痛楚,掩飾自己的仇恨,欺騙自己內心的荒蕪,就這麼足足等待了二十年!
他在假象裏成長,茁壯,渾身上下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蒙蔽了所有人的雙眼。
甚至蒙蔽了我,一個重生的人,那一顆布滿塵埃的心。
我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訴我自己,他是因為進了軍校,因為認識了秦若陽,所以才會不斷暗黑化,才會不念舊情地做出那樣的行徑。
卻原來,我隻是自己在騙自己。
清醒吧!
夏雪宜!
你永遠打動不了一個醉夢的人!
我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滾燙得難受,連衣長裙上身的紐扣被我一股腦兒全部解開,依然不得其法。
我索性爬起來,借著醉意朦朧,爬到了兩扇窗前,伸手猛地推開窗子,霎時間一道驚雷劃過,炸裂之聲,徹然震驚了我!
腦子裏前世光影若夢紛遝而來,那段塵封的記憶,接踵而至。
沒有精神病院,沒有那些無良的醫生護士,也沒有了那群瘋癲成狂的精神病人。
隻有十年裏,每一個雷雨夜,我一個人窩在空蕩蕩的別墅裏,嚇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