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隊伍的直升機確定好了位置之後,慢慢空降下來,直升機裏抬出一個擔架,將我抬走。
我最後進入機艙的那一刻,還死死拽住葉崢的手。
他眼底寫滿不舍:“等我!”
隻是短短的兩個字,沒想到,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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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兩小時,我的診斷結果出來了。
脊椎受了嚴重的傷。
一時間,學校軍醫雲集,我躺在在軍醫院特護病房,被觀察了半天,最後結果是下令直接轉院。
大概當天晚上八點,我爸爸趕到醫院,簽字首肯我轉院去米國繼續接受治療。
年輕人就喜歡任性,而一任性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沒想到我的軍校生涯居然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中級脊椎創傷,不用我退學,學校直接把我退了。
還給了我一筆撫恤金,大概哪天全家倒黴了,我還可以拿它去租個小攤賣一輩子麻辣燙。
離開這裏,我其他的同學他們,還在大山裏轉悠,葉崢到現在還不知道,原來我這麼慘了吧?
孟璐璐呐?
她跟葉嶸贏了沒有?
我好想看夏雪逸失敗的樣子哦!
我現在慘成這個樣子了,他還在一步步走上人生巔峰,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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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國躺了三個月,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還是躺在床上,脖子以下動都不能動。
我媽在我身邊給我削蘋果。
“媽,為什麼爸爸不來看我?”
我媽頭也不抬:“這裏是米國,爸爸不方便來。”
“哦。”
我點頭。
三天後,我扯掉了輸液針針頭,鮮血淋漓,大聲地對照顧我的護士叫喊:“我討厭你,你歧視我!
我不是殘廢!”
我媽站在醫院門口,愣住了。
下午,她簽字,我出院,當晚轉去了法國。
我住在法國凡爾賽的一家療養院裏,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因為上一次的經曆,我有種誤解,隻要我一來法國,就有一棟夢幻城堡一樣的別墅莊園在等著我。
我躺在床上不能動,隻好用蹩腳的法語拜托護士小姐把電話給我拿過來。
撥通了那個電話,良久,電話終於接上。
“喂。”
“阿雪!”
葉崢的聲音很驚喜很激動。
我卻很平靜,甚至興師問罪一般:“我沒死,你很驚訝?”
“別說傻話!”
葉崢的聲音包含擔憂和思念:“阿雪,你恢複得怎麼樣了?”
嗯?
他知道我殘廢了?
哦,對了,我首先在軍醫院治療的,現在全校都差不多知道了吧。
“我——”
我頓了頓,用吃白飯的語氣說:“我不好!我已經癱瘓了!現在脖子以下都不能動!一輩子躺床上當廢人了!”
電話那頭,傳來寂靜。
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良久,我試探性地開口:“喂?”
“嗯?”
葉崢淡淡應聲。
我幽幽地問:“你還等我麼?”
“……”
回應我的,是一片沉默。
電話被掛斷了。
我躺在病床上,像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沒有悲歡,沒有喜樂。
一滴眼淚都沒有,那麼愛哭的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出來,也許,脫離校園之後,人馬上就變得不一樣了。
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
我等了他好久呀,我在等他找到我,可是最後,我從美國轉到了法國,他為什麼還是沒有來。
現在,不該是暑假麼?
他畢業了,分配也是九月的事情。
又或者,他是叫我等他,可是他,卻是不願意等我——
也對,一個殘廢,隻會牽連家人,談什麼感情。
難道我還要自私地去霸占一個大好男兒的一生麼?
不該!
他不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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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已經第四個月了。
對於康複,我沒有絲毫指望。
也許,這就是我的一輩子。
比上輩子還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我到底做啥壞事了呐?
“小姐,有人找你。”
護士敲了敲病房的門。
媽媽不在,她出去給我買衣服去了。
我點頭,讓他進來。
枯木的心,忽然之間,生出一點點小綠芽來,是誰?
高大健壯的身影籠罩了我,一瞬間,我淚盈滿眶,激動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