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一,舉國同慶的日子。
他離開一月有餘。
我環視窗外,山巒疊嶂,一重一重的雲霧翻騰,盤山公路延綿無絕盡。
這裏是一棟山間別墅,位於港城。
不錯,從我自殺那次醒過來,一直都住在港城。
我不知道外公外婆到底是怎麼與他協定的,隻是我知道,他因為我問他的那句話,一直呆在紹興,沒有離開,當晚恰好趕上了我出事。
命運,真是個捉摸不定的東西。
為什麼我已經與他近在咫尺,卻原來隻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漫長的等待。
“小姐,先生的電話。”
照顧我的女傭提醒我。
我走過去,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他好聽的聲音,夾雜著越來越濃重的疲憊:“恢複得怎麼樣?”
我抿唇:“還是那樣。”
“還是那樣是怎樣?”
“就是不怎麼樣。”
夏雪逸口吻開始隱隱有怒意:“身體是你自己的,你不想康複,那就隨你!反正於我而言,好,或者不好,都是一樣。
我勸你不要再玩小孩子的把戲,即便你再自殺一次,我也不會放你回家!”
我氣得將電話摔了個粉碎。
女傭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半小時後,一樓客廳裏的座機響了。
她囁嚅看我:“小姐,還是先生。”
我走過去,不情不願地接電話,沒有吱聲。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多了一絲誘哄:“還在生氣?”
我沉默。
他淡淡地,恢複了耐心:“不要生氣了,我隻希望你重視你自己,不要隨便傷害自己,自愛方可愛人,懂麼?”
我搖頭:“我不需要愛人,有一堆人愛我。”
“噗嗤!”
電話那頭他笑出聲:“好好好!你說的很對!為了那些愛你的人,你也照顧好你自己吧!”
“那你什麼時候來看我!”
我委屈地問。
他這才明白過來:“你——”
他頓了頓:“你是生氣我沒有來看你?”
我又沉默了。
電話裏,他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等我——”
“呸!滾吧!騙子!”
“從現在開始別跟我說這兩個字!”
我忽然大怒起來。
他被我驚到了,半天沒說話,最後也是長歎一聲:“你好好休息,按時吃飯,我很快回來。”
最後的最後,我眼淚流了滿臉,低聲說:“你不用回來了,因為,這樣,說明你事情還沒有辦完。
如果到了你再回來,就永遠都不用離開的那天,該離開的人,就是我了。”
因為那時候,他已經徹底把京城的人都收拾完了。
沉默加上沉默更沉默,燃燒了你和我。
**
金秋十月在一個人的孤寂裏過去。
十一月,港城依舊暖和,京城這個時候已經有涼意了。
我站在橘子園裏,身後有人說話:“橘子紅了,京城什麼時候被血染紅呐?”
抽著冷氣轉過身,我瞪著眼前的人,她穿著紅格子大衣,絲巾在微風裏顫抖,眉眼滄桑,唇峰狠厲,整個人都被仇恨給吞噬了心神似的。
“阿姨。”
我叫。
邵美琪冷冷地睨著我,“不打算叫媽麼?”
我被她問得一個措手不及,噤聲了。
她冷笑:“那時候你那麼大膽,怎麼現在,反倒膽小起來了?”
我抿唇,緊了緊身上的毛絨針織衫:“現在物是人非,不是麼?”
“哈哈!”
邵美琪笑出聲,臉上猙獰:“你知道就好,這種痛苦,你媽很快就要體會了!”
我冷著臉,淡淡地頷首:“您慢慢逛,我困了,回去休息。”
說完,我就要走。
“慢!”
她忽然叫住我。
我轉過來,看著她,一言不發。
她微勾唇角,“有個人,想見你。”
“誰?”
我好奇。
誰要見我?
七叔麼?
不,他要是見我,就和邵美琪一起來了。
或許,是秦若陽?
“你別想了,不是若陽!難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麼?我兒子把你藏得有多深,要不是他這次被京城的事務困住了手腳,我根本不可能進入這裏來見你,你這個禍水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