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全和李欽楊穿過母豬龍一直往上走,邊走邊捉泥鰍黃鱔,兩人最近被新老師鬧的營養不良,今天得抓緊時間補補了。
“揚州全啊,你怎麼從不叫我去你家呢?為什麼從來沒見你父母收拾你?你爹媽不管你?”這麼多年李欽楊從來都沒去過揚州全的家,他們從來都活躍在田野裏。
揚州全不回答李欽楊的問題,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選擇沉默的權利,這是人的天性也是每個人懦弱的表現。
他們一直走到了看不見村莊的田邊,四周都是蠶豆田,泥鰍黃鱔捉了一油漆桶。
這個季節蠶豆收割回家了,已經過了吃嫩蠶豆的季節,家家戶戶在院子裏掃一塊空地出來曬蠶豆。
蠶豆、豌豆、瓜子不僅是村裏人零錢的收入也是一年四季大家的零嘴吃食。
“老子不想吃幹蠶豆,吃了一個季節的生蠶豆,吃完肚子脹得很,老放屁!”李欽楊撿起田裏被遺忘的幾顆豆子。
“把火柴拿出來,今天我們吃好點,反正走那麼遠了!”自李欽楊問過揚州全問題以後他就一直悶悶不樂。
接下來李欽楊找柴火,撿收割漏的幹蠶豆,揚州全負責生火清洗裝鰍黃鱔的油漆桶!
他們要吃掉這些弱小的生物來滿足弱小的自己。
“要不你回去拿點鹽?”揚州全看著李欽楊!
“算了,以前也這麼吃啊!我回去就出不來了,我姨你是知道的,趙榮現在肯定在家裝乖娃娃!”李欽楊無奈的搖搖頭表示他的不情願。
他們很快就用油漆桶煮熟了蠶豆,看上去並沒有那麼美味,頂多吃著軟一點而已。泥鰍和黃鱔直接丟進火裏燒熟,這是最直接的烹飪方式,對兩個孩子來說也是最美味的佳肴。
其實美味隻是因為他們餓了!
他們飛快的吃完並沒有什麼味道的蠶豆,接著從火裏撿出燒的漆黑的泥鰍黃鱔來吃,也許這些蛋白質灑上一點鹽巴才是最美味的。
在這個不餓肚子,但是隻有年頭節下才有肉吃的山村裏,他們用自己的方式享受著自己的收獲。
多年以後李欽楊再也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肉,也許是很多東西隻有得到的越少才越彌足珍貴吧!
兩人吃完就躺在田裏打起了飽嗝。
“反正時間也晚了,回去也吃不上晚飯,我們等太陽落了又回去吧!”揚州全枕著雙手仰麵看著天空。
“哎呀,管他的,反正被罵習慣了,那個肖福健我做的再好她也要罵我啊!”李欽楊也枕著雙手看著天空。
“火燒雲!肯定是哪邊著火了!我媽媽告訴我的!”揚州全指著東邊的一排火燒雲。
“李欽楊!”揚州全聲音很小。
“嗯,你說!”李欽楊躺地上翹著腳,嘴裏叼著半截草。
“你見過你媽沒有?”他的問題讓李欽楊很憤怒。
“你有毛病?你不認得我是撿來的啊!”李欽楊放下腳做起來。
“我也沒見過,我爹說我媽生完我就跑了。”李欽楊第一次聽他的小夥伴說起自己的事情,村裏偶爾會有人提起,可是李欽楊又怎麼能在乎那些話呢。
從他記事起人們就用他的事情當做茶餘飯後的甜點了。
很多時候之所以叫閑言碎語就是因為每一個版本都能引起大家的無限遐想,最後人們往往都隻記得最荒唐的那個版本。隻有這樣荒唐才能刺激起人們繼續編造的欲望來。
“沒見過就沒見過嘛,我還不是沒見過!”說著李欽楊又躺下。
揚州全翻了個身背李欽楊,“你想不想見他們?”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有時候想,有時候不想,就算我想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長什麼樣子啊!”李欽楊不難過,看上去一副悠閑的樣子,嚼著嘴裏的草,翹起來的腿搖來搖去。
是啊,人為什麼難過,就是因為在乎的太多,李欽楊從小就不記得,所以他不在乎,可是誰又敢說他看見別人的父母而心裏不難過嗎?
寂靜的空氣裏傳來揚州全低聲的啜泣,四周的小蟲與流水為他的悲歌配上了音。
“你到是活的沒心沒肺哈,我沒你想的開。”揚州全坐起來背對著李欽楊順手抓了顆草放進嘴裏嚼著。
大人們總是在幹完農活坐在田間地頭休息的時候卷一根紙煙抽完然後抓一顆草在嘴裏邊嚼邊高談闊論。
此刻兩個小孩也這麼談論起來,就像兩個男人的對話一樣正式。
李欽楊呆呆的看著夕陽,他知道這是夕陽回家的信號。
“你看,太陽也是一個人,好歹我們還有家人朋友嘛!”李欽楊抹一把臉指著西邊的太陽。
“是了嘛,是了嘛!”揚州全嘿嘿的抽動著嘴角的肌肉露出笑容。
“李欽楊,我和你說啊,我見過我媽的照片,我還知道一個秘密!”揚州全帶著眼淚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