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又笑起來，這次笑得更微妙，僅是臉上就笑出了深深的酒窩。眼睫毛也一張一弛。他的表情很生動，全都落在了我眼裏。
“帥哥，你是我們學校學生嗎？學什麼的？”朱子凡問。
“是。我學管理。”他語氣很酷的說。“你們呢？”
“我們也是學生，”朱子凡說，“不過還身兼業餘保姆，看護，業餘情婦。”朱子
凡說得自己也大笑起來。她性格一直大大咧咧很隨便。瘦小的她在貧嘴時就變得粗大狂放，笑出敲鑼般的洪亮笑聲。“唉，我還以為你是來看date的。”
“我就那麼不像學生？”他說，“我可不能隨便找約會對象。”
朱子凡馬上把四分之三的臉對著我，用法語說：“這小子說他沒有date。你信不信？我反正不信。”她轉臉盯著他的背影影：“你肯定吹牛，富家公子哪有沒有幾個女伴的？”
他突然從後視鏡裏瞅我一眼，眉毛揚得都快飛起來了說：“業餘情婦，你們怎麼有這麼好的業餘愛好？”
我沒有回答，朱子凡自己扯的慌自己圓去。見我沉默她也沉默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紀岑。”似乎必然有一場悲慘的失散，至少得有個名字去開始廣漠的苦尋。
然後我告訴了他我的姓名。
他看著我：“你沒有英文名字嗎？”
我說：“沒有。”
他說：“謝天謝地，你沒有忘本。其實我認得你，大名早就如雷貫耳。我們大學著名的天才，中國留學生的榜樣代表。絕世美貌、追求的男人可以繞地球幾個圈、精通鋼琴、舞蹈、會精通15個國家的語言、過目不忘、每門考試都拿了A……”他聲音很低，麵孔也轉開了去。完全是他自言自語，不留神嘟囔出來的聲音。
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懶得回他話，怎麼外界把我傳得這麼厲害了，最誇張的就是那句“追求的男人可以繞地球幾個圈”，我看這是他自己杜撰的才對。
天已經黑下來了。
朱子凡突然覺得事情有了疑點。
“你要帶我們去哪？！”她問他。
“你們不是餓？帶你們去吃飯啊。”他說，“我特別餓。”
“你不是要去加油？過了兩個加油站了！”朱子凡揭露性地說。
他在黑暗中笑了。他的聲音都是笑的：“過了四個加油站了。”
朱子凡用法語說：“壞了！”她聲音壓得很低，“我剛剛是不是玩笑開大了，他以為我們倆是不正經的女人，你今天是高跟鞋，你做好準備。”
我說：“你也知道不能瞎開玩笑？現在怕了吧？我可不想動手，一鞋跟打下去打冤了算誰的？”她說：“好，那你把靴子遞給我——快脫！”
前麵燈光稠密起來。朱子凡催促我快脫靴子。
她簡直像吵嘴一樣說：“打冤了算我的行了吧！”聽我不吱聲她又說：“前麵好像是個大住宅區，我叫他停車，他要是不停，你就往他後腦勺上拍一下，或者太陽穴也行！你那皮靴夠沉，跟夠細。”
我說：“不是說好你拍嗎？”
她說：“行，就是我拍……”
他突然說：“以後可別隨便搭陌生男人的車。你們常搭陌生人的車嗎？”
我正要說我們從來不搭陌生人的車，我自己有車。朱子凡卻搶先開了口。她大聲說：“你是陌生人嗎？你至少是個同胞吧！”
他語氣輕蔑的說：“聽說過年輕女孩失蹤的事嗎？”
“那是年輕女孩！”朱子凡說，“我們又不是年輕女孩。真比劃起來，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他說：“噢！”然後他轉臉問朱子凡：“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