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柳未央就發現自己錯了。
柳未央的長劍灌注著真氣刺入那一片戟影中時,秦焰的長戟總能避開自己攻勢最為淩厲的時機,轉而攻擊自己防守最為薄弱之處。長戟忽而為槍,忽而為刀,忽而作槊,突然又化為萬裏山河的寂寞。
一連幾次,柳未央的劍不僅近不得秦焰的身,反而被秦焰用長戟逼得幾次險象環生。直到這時候,柳未央才真正重視起秦焰來。
這小鬼,他的功力明明還淺薄的很,卻怎麼掌握了如此精妙的戟法!
就在柳未央詫異之間,秦戰瞅準時機,再一次挺劍殺至,父子二人一左一右雙戰柳未央。
柳未央這時候即便想迅速擊殺秦焰也沒機會了,秦戰的劍光和秦焰的戟影已經將柳未央牢牢困在了中間。
柳未央收起了輕敵之心,長夜劍一改剛才以快打快的劍法,卻變得如流風回雪一般俊秀飄逸。就是這飄逸的劍法,卻每次都能準確的攔下攻過來的戟與劍。而且秦戰敏感的察覺到,在柳未央的眼底,殺意正一點一滴的積聚著。
這時候秦戰才發現自己真正遇到了難題。自己與兒子此時困住的分明是一隻猛獸,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能困他多久。何況猛獸的殺意正在一點點的積聚,帶他殺意飆升至頂點時,那樣的攻擊自己和兒子又能否承受的住?
終於,柳未央的雙眼徹底變成嗜血的紅色,他猛然一揮劍,蕩開對麵一雙兵刃,同時厲聲道:“分勝負吧!”
秦戰和秦焰雙雙凝神,柳未央的最強攻擊,終於要出手了麼?
“索橋外,蒼煙淡。斜照裏,崗光暗。”
柳未央輕吟著詞句,身上被一股淡淡的煙氣繚繞起來。秦焰雖然覺得這時候是攻擊柳未央的好時機,但心底卻本能感到了危險。似乎,這時候如果有誰靠近柳未央,必然會像導火索一樣將殺氣全部引過去,當場就將被柳未央絞殺。
“正霜天染就,冷楓紅遍。”
柳未央的長劍緩緩挽出一個劍花,同時那血紅的眸子漸漸又恢複了澄澈。
“往昔空吟錦繡句,而今隻了丹青願。”
柳未央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掠過,同時手中長劍橫舉。
“務雕蟲、拋卻虎鈐編、龍泉劍。”
柳未央最後一句詩詞出口,秦戰和秦焰兩個人心頭卻同時仿佛遭到了重錘的打擊,一聲抑鬱悠長的太息在二人耳邊響了起來。
秦戰首當其衝,就覺得一股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寂寞迎麵撲來。寂寞,英雄末路,家山何在?
秦戰不由得想到了死去的蘭兒,想到了與自己貌合神離的孩子和妻子,雖身為家臣,卻連一個好丈夫,好父親都做不到。這一聲渾渾噩噩,注定孤獨終老的話,反而不如一死......
寂寞,寂寞,夜雨瀟湘時,殺人的寂寞!
“父親!”眼看著柳未央的劍已經來到了父親麵前,秦焰大驚,山河戟法帶起萬丈華光,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著柳未央狂轟而去!
我父子二人並肩上陣,相互扶持,何來寂寞!
那一戟,包含著濃烈的親情和愛。
那一戟,也包含著對前世的訣別!
“轟——”戰場之上,以戟劍交彙之處為圓心,耀眼的白色光芒擴散而出。雖是大白天,那奪目的光華卻也耀得人看不清戰場中的狀況。
終於,光芒散去,秦戰安然無恙,身邊的秦焰手上的長戟卻已經斷為兩截,不僅如此,秦焰身形一晃,一個不穩便從戰馬上栽倒在地。
“秦焰是嗎?此戰之後,整個南宮家都會記住你的名字。”柳未央聲音嘶啞的笑道。
“噗——”話剛說完,柳未央背後突然迸出了一道血箭。而秦焰則咬著牙從地上站了起來。
原來,剛才的一擊,秦焰隻是被劍風掃倒在地,他的長戟卻在柳未央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南宮家的白馬公孫趕忙出城,將柳未央接了回來。
慕容陣中,慕容宇看著那高舉半截長戟,正在受大軍喝彩的秦焰,眉頭不由得擰緊:“這個小子,有誰知道他的來路嗎?”
慕容宇身邊的李禕聲音低沉而惡毒的道:“大公子,此人名叫秦焰,是秦戰的四子。我李府上下,與此子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