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銘桓凝視著她晶亮卻透著冷漠的眼眸,好半晌,才皺眉道:“你怎麼了?在怨我沒等你出來?”
茉茉攸然一笑,迎著他的目光,“二少爺想多了。您是主子,又在土地廟為救我時被房梁砸傷,茉茉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怨您沒等我出來?”
葉銘桓看著她沒有笑意的眼眸,“既然如此,為何要表現得這般疏離?”
“我們很熟嗎?茉茉到楓葉居,也不過近兩三個月的事,平日您當著您的主子,忙著您主子的事。茉茉當著茉茉的奴才,做著奴才該有的本份。兩個階層,本無交集,何談今日的疏離?”
難得一口氣聽她說如此多的話,不見一絲囁嚅之色,甚至還有些尖酸,葉銘桓目光閃了閃,卻是閉嘴不言。
他不言,茉茉卻不能不言,放下毛巾不客氣道:“現在夜已深,茉茉受困多日,身體很虛,還望二少爺先讓我休息。明日說不定有人還要趕著治我,我得保持體力,不然恐怕小命又要不保。”
葉銘桓清淡道:“你不趕我也會走,隻是,我要弄明白你的怨氣從何而來。”
“我都說了,我沒有怨氣。二少爺,請。”茉茉走到門口,將另一邊未開的門也拉開。
葉銘桓卻不理她,捂住胸口,自行找了條板凳坐下。
嗬,分明是賴上了!茉茉氣極而笑,“二少爺這是要耍賴嗎?這可和您尊貴的形象不符哇。”
葉銘桓半闔了眼,依然不語。
“二少爺這是吃飽了撐的嗎?大半夜的,何必和我這下人過不去?何不如拿出您高高在上視眾生若無物的高姿態速速離去?”
“您不是向來不願與人多言嗎?今日難道是燒糊塗了,要在這裏聽我嘮嗑?”
“你想聽我嘮嗑我就該嘮嗑給你聽?別以為你是葉家二少爺就真是二少爺,以為你說的話就是聖旨,人人都該對你奉若神明?你錯了,在我眼裏,你我毫無區別。所以我認真告訴你,當我不願說的時候,誰也別想從我嘴裏挖出任何話來。”
一時之間,茉茉盡她所有刻薄之能事,口不擇言將她一直以來憋在心裏對這狗屁世道和擺在事實麵前殘酷的階級製度的怨念一起吐了出來。
隻是一說完,又頓覺不妥,她向來是比較有自製力的人,剛才緣何會如此連珠炮的將壓在心底裏的怨氣給噴了出來?
不過既然說了,便是說了,以如今自己在葉家的處境,就算是讓她殺人她也幹得出來。根本就是葉家先心狠手辣的設計了她。
“有沒有說完?”一直麵不改色的葉銘桓冷不丁開了口,
茉茉負氣,“說完了又怎樣,沒說完又怎樣?”
“沒說完就繼續,說完了,就給我說我要的重點。”
茉茉徹底被打敗。
看來今晚他是鐵了心要逼她說,那她又何必繼續藏著掖著。
當下冷冷一笑,徑直走到另一張椅子前重重坐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從你嘴裏說出的假話我已經聽得夠多。”
茉茉根本無心否認,單刀直入,“好。那我想問,外麵傳言,宋小姐被擄那天,是我進入林霄房將你們葉家的天玄神針秘笈偷走,而且這個消息還是從葉家傳出去的,這事你知道嗎?”
葉銘桓微點頭,“這事我知道。不過我可以解釋。那日接到賊人的換人信箋後,我就知道這裏麵有蹊蹺,恐怕你這一去會凶多吉少。”
“於是你就讓人放出風聲,說是我盜了天玄神針秘笈,借有心於秘笈之人的手,攪亂賊人的換人計劃。”
葉銘桓定定看著她,好一會,方道:“你果然聰明,這確實是我的計劃。既然你明白,又有何不滿意?”
“有何不滿意?”茉茉嗬然冷笑,“確實應該沒什麼不滿意。為了救我,葉二少爺身負重傷,葉大少爺頂著病弱的身子骨呆密道好幾天竭力破除機關,累到不行。每個人似乎都沒有對不起我,我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她話鋒一轉,目光淩厲,“可是……葉大少爺,今日還未進門就被葉金珠堵在門口,當眾被押往柴房,這又做何解釋?”
葉銘桓眉頭深鎖,“金珠不懂事,今日讓你受了委屈……”
“重點是在這裏嗎?”
“你是對強製讓你去換宋小姐有怨言?”
“二少爺真以為我在乎這些?”當時的情況,就算葉家不動,左子軒和官府也會限製她。
葉銘桓瞳孔收縮,“那你是怨我沒及時去阻止金珠。你應該也知道,我一直都在高燒中……現在你一把火將柴房燒了,有我在,沒人敢把你怎麼樣,金珠更不敢將你怎麼樣。”
“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茉茉笑了,森森白牙在燭火下閃著冷然的光,“葉二少爺,你還真把別人當了傻瓜。我不想說你的醫術和一身內功不會讓你高燒到昏睡不醒。我想說的是,葉金珠的行為,分明獲得全府人的默許。因為,你們葉家知道現在強敵環伺,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打你們神針秘笈的主意,於是你們幹脆假戲真作。故意當著眾人在大門口將我收押,在那些有心於秘笈的人眼裏,自會當成你們葉家是為了秘笈的下落才將我關起來。這麼一來,更是坐實了我身懷秘笈,日後那些想打秘笈主意的人,隻會來找我,儼然與葉家無關。我可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