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 洪武二十一年
陝西西安府藍田縣
藍田地處秦嶺北麓,關中平原東南部,古稱上等美玉為“球”,次玉為“藍”,因盛產次玉,故名藍田。《太平寰宇記》卷二十六:“山出美玉。《周禮》注曰:‘玉之美者曰球,基次曰藍’。蓋以縣出美玉,故名藍田。”
藍田小城雖然不大,但是毗鄰西安府又是自關中而至東南諸省的要衝。往來商客眾多,所以藍田雖小,卻也很是繁華。
卯時剛過,天際泛白,藍田人性懶,這個時辰藍田的漢子多是還摟著婆娘在床上酣睡。隻有零零散散早起的商販,三三兩兩的在街巷間行走,打破了這藍田城的寧靜,平添了些許的生氣。
城北盛家,十四歲的盛家長公子盛庸早早的推開院門,一個人起來挑水劈柴,收拾了起來。若是讓不明事的人遇見,一定會很是詫異,盛家老爺盛鴻鈞經營藥材生意多年,家財萬貫雖然說不上但是在這藍田小城也算是富甲一方了,長公子竟粗衣破履如此落魄,實在是讓人費解。但是藍田當地人卻是習以為常盡人皆知,洪武初年天下方定,經曆了十餘年戰亂,關中民生凋敝,流民遍野,秦嶺山川險峻,於是流民中多有不堪者在秦嶺落草,逐漸形成了很大的一股勢力。而洪武初年,明軍主力連年北征,肅清沙漠。一直無暇顧及秦嶺一代的賊寇。直到洪武七年,秦嶺十八家山賊聯手擊破藍田縣城,縣令王樂德被執,不屈死。賊寇在城中大肆劫略。當時盛鴻鈞恰好在湖廣一帶行商因此逃過一劫,但是家中卻慘遭劫掠,盛鴻鈞懷孕不久的妻子趙氏被賊人當眾輪番**,此事在藍田盡人皆知。趙氏生下盛庸不久,藍田坊間的各種流言蜚語,讓早已不堪的她最終精神失常,在一天夜裏投了護城河自盡。然而從小便失去母親的盛庸卻並為在父親身上得到多少關愛。盛庸的父親在趙氏去世沒多久便再次續弦,後母十分刁鑽又生了兩個兒子都很是聰明伶俐,很得父親寵愛。而盛庸自小被人罵作野種,遭盡了白眼,而盛鴻鈞極重聲譽自然十分嫌棄這個略顯呆笨的兒子。再加上後娘的欺壓,小小的年紀盛庸便在後母的欺壓下和尋常仆役一起幹著重活,早過了發蒙的年級,也不曾上過學堂。在外人眼裏他隻是一個愚笨的野種,整日打著哆嗦聽著父親的訓斥,挨著後母的毒打,忍受著弟弟的嘲笑,沒有朋友。
盛庸,是孤獨的。
而我們的故事就從洪武二十一年一個平淡的早晨開始。
和往常一樣,當守城的官兵早早的打開藍田縣城老舊而又斑駁的城門時,早已在城外等候的行商便湧了進來,隻是誰也不曾注意到,三三兩兩的商旅間一個目光深邃的黑袍中年男子和她身旁一身淡藍色襦裙的小姑娘。男子年紀三十左右,黑色的道袍,手中一把折扇,並未打開,隻是在右手上旋轉把玩著。男子目光深邃而又冰冷,仿佛能看透人靈魂一般,讓人不敢直視。男子身邊的少女十四五歲的樣子倒是顯得活波一些,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斷遊移在街道兩旁商販攤前那些形形**的小玩意上。眼中流露出一絲喜愛的神色。
“師傅,這藍田城好是熱鬧呀,我們來這裏做什麼呀?”
“見一位故人”男子輕聲答道,打開折扇,另一隻手拉著少女的手徑直向城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