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年我外公的企業參與過收購,為了躲避外公,母親一度打算搬家。”莉薩無奈地笑了笑。
“那為什麼最後不了了之呢?我是說出售鋼廠的事情。”我接著問道
“工人們進行了鬥爭。”張大哥對此做了回答:“當時出資收購鋼廠的資本家無一例外地要求先辭退全廠30%的職工,我們工會得知消息後立即表示反對,並且警告資方,如果辭退職工就將關閉熔爐,迫於這一壓力出售計劃被終止了。也正是因為工廠保留在皇家的名義下,不久前皇室倒台,這裏就成了‘無主之地’,臨時政府曾經派人來接管鋼廠,但是被由工會組織的工人自管委員會擋在門外,現在這裏已經被我們的人控製起來。”
“果然是經過了鬥爭的……”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高大廠區大門,我不禁感慨道。
“早上好啊,老張。”看守廠門的武裝工人看見張姐的丈夫帶著我們走過來,便同他打了聲招呼。
“你好啊,吃過了麼?”
“正吃著呢。”那位工人笑著指了指串在步槍四棱刺刀上的地瓜。然後他又把手指向我,問道:“怎麼來了個洋毛子?”
聽得出來對方語氣有點不客氣,不過想來也是情有可原,因為我和莉薩則身上披昵子大衣,腳上套著長筒皮靴,雖然這樣的衣著在烏拉爾和鮮卑州那樣寒冷的地方不算什麼,可在東部便成了那些西化的資產階級小姐才有的穿著打扮,就此看來我們這一行人確實有些不太搭調。
於是我急忙向他解釋:“我不是洋毛子,是露西亞族。”
“她們是從烏拉爾來的代表,都是的我們的同誌。”張大哥接著跟他說明了情況。
“我是跟這位小姐開個玩笑的,別介意。”年輕的工人擾了擾頭。
“他們人都到了麼?”張大哥問。
“差不多都到齊了,剛才卡車上就來了十幾個人。”工人指向停在廠門口的一輛得勝牌六輪卡車。
“那我們也進去了。”張大哥說道。
我點了點頭,卻沒有急著走進廠區,而是來到那位工人跟前,微笑著解下大衣塞到他懷中。
見他不解地表情,我又提醒道:“站在這裏挺冷的,快點披上吧。”
這一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皮膚粗糙,卻微微泛紅的臉。
……
會議地點在廠區的一幢倉庫內,入口的地方豎著一層鋼板,就大致觀察來看厚度都不低於三十公分。
“這個地方唯一不會缺的就是鋼。”張大哥用手摸了摸鋼板,回過頭來對我們講道:“瞧瞧!是裝甲鋼,裏麵的防護水平不亞於戰列艦,虧他們想得出來。”
這時從倉庫裏傳出來一陣爭吵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於是我示意張大哥和莉薩暫且不要進去打斷他們,先在門口聽一聽。
……
“應該立刻采取行動,發動起義,逮捕那些投機分子。”其中有人大聲說道。
“如若這樣,救國委員會和保皇派的軍隊便會即刻撲進京城對吾黨大開殺戒,彼等正盼著吾黨同臨時政府火並起來。”
“難道我們不采取行動,他們就不會這樣做麼?現在,趁著我們的隊伍士氣高昂,正是奪取政權的好時機,一旦奪取政權,再回過頭來對付他們。”
“此係蠻幹!”裏麵響起一記重重地拍擊桌子的聲音,“即便吾在京城裏奪取了政權,亦頃刻間拱手讓人,是為他人做嫁衣。”
“那你們打算怎麼做?同那些‘少數派’握手言和,等著那永遠也不會召開的立憲會議麼?”聽到這裏,我發現此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是誰。隻聽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別傻了我的同誌!那些少數派寧願和立憲民主黨的老爺們共坐一個朝堂裏、穿一條褲子,也不會跟我們做同路人。隻有工人階級起來奪取政權,隻有建立一個屬於無產階級和農民的議會,隻有一切權利歸於這樣的一個議會,和平與民主才有可能真正地實現!”
“與彼握手言和未嚐不是權益之計,您自國外歸來,何曾知曉此時此地的實際景況?”另一方在竭力反駁。
“如果你們了解情況就更應該審時度勢,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歐洲的局勢正在發生變化,法國陸軍嘩變、德國國內局勢緊張,至於露西亞,我們的盟友布爾什維克們更是積極開展活動,彼德堡的罷工接連不斷。國內也一樣,在前線的同誌已經向我們證明軍隊中彌漫著厭戰情緒和對臨時政府的失望;至於工人們,許多人已經二個多月沒有領到薪水,更不要說失業的人,他們現在急切地渴望著和平安穩的生活;還有農民,大批地破產,無依無靠,凍死、餓死在路旁……國際、國內的局勢急劇地變化著,現在可以說是萬事具備,而我們的一些同誌還在把革命當成繡花,妄圖在那針眼裏尋找所謂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