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團裏老兵的建議,已經將16挺機槍分別布置到了防禦陣地的二翼,並將剩下的機槍裝載在馬車上作為機動火力使用。這便是我們團用來抵禦敵人騎兵衝擊的主要力量,包括4門步兵炮在內的其它的重武器則因為無法渡河而留在了對岸。
“現在最需要提防的是敵人的炮兵。”麵對空曠的河岸,我憂心憧憧地念叨著,一想起昨天在車站見到的巨大彈坑,難免心有餘悸。
等待敵人的進攻是件十分壓抑的事情,當最後一批在前沿架設簡易拒馬的戰士返回陣地時,從那片土黃色塵霧已經隱約顯現出大批騎兵的身影。
對於昨天夜間渡過永定河的我們團而言,現在麵臨的是背水一戰,如果被擊潰就將全軍覆沒。
“****婭同誌,您是否知道這裏曾經是一處著名的古戰場?”說話的人是那位在火車上同我談論物理學的青年,他現在是團裏的文書。
“古戰場?土木堡?”我不是很確定地問道。
“沒想到你對曆史也有所涉獵。”他有些驚奇地看了看我,轉而歎道:“同樣是步兵對騎兵,不過我們可沒有朱祁鎮那排場。”
“打仗靠的不是排場。”我默默地注視著從遠處飛揚的塵土中逐漸湧出的大隊敵騎,咬緊了嘴唇。
敵人並沒有如我們預料的那樣從正麵衝擊陣地,靠近中的大隊騎兵正在轉向我們陣地的兩翼。
“看來他們並不會往我們的槍口上撞,需要調整兵力掩護機槍。”孫團長此刻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不安,對於排兵布陣這等事務他並不比我們任何人更有經驗,一切情況都要靠臨機應變來對付。
“如果能有野戰炮就好了,等距離再近一點就可以施放霰彈殺敵。”團裏的作戰參謀--一位參加過交趾戰爭的退伍炮兵開始埋怨起將火炮丟在河對岸的決定,雖然當初他也不曾反對過這個決定。
“盡說些沒用的話,難道你指望用唾沫殺死敵人?”對於這種泄氣的話,我本能地表示反感。
“我是說如果有火炮的話,眼下就能夠設法打擊敵人。”作戰參謀辯解道。
“你說的有道理,我命令你組織人手去對岸,把火炮弄過來,務必抓緊時間。”這時候團長回過頭來對他下了道命令。
“做比說更重要。”打發走使人泄氣作戰參謀後,他轉過來朝我點了點頭。
“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而為吧。”我攀上團長的馬車,望了一眼不斷接近中的敵人,想要發表一番鼓舞士氣的話,可頭腦裏卻是一片空白。
曾經在學校、在工廠和街頭發表過那麼多次演講的我,臨要開口時才突然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
這裏是戰場,現在要對付的不再是那幾個捕役暗探,而是如黑雲壓城般滾滾而來的敵軍,即便已經卯足了勇氣,自己也無法如以往那般從容不迫地侃侃而談。
“大家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僅僅是來湊個數麼?”團長的嗓門出人意料地響了起來,那洪亮地聲音震得我耳朵嗡嗡地。
“絕對不是這樣的。”他的聲音繼續在陣地上回響著,“你們中有許多人參加過起義那天的巷戰,有的參加過同反革命的鬥爭,在我們的隊伍裏,即便是剛剛拿起武器的人,也絕不會是為了繼續過去那渾渾噩噩的生活。”
“是啊!生活……!”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們這裏有誰不向往過上的美好生活?有誰不憧憬著將來革命勝利後的幸福前景?不會有這樣的人!我們這裏不會有失去生活目標的人!我們都熱愛生活,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去建立那樣一個讓所有人都能夠平等地、有尊嚴地活下去的社會。”
團長的講話讓我意識到這是個能夠在緊要關頭抓住重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