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寺奇遇】(1 / 2)

元朝末年,元惠宗妥歡帖木兒以工部尚書賈魯總領天下河防,全力治理黃河,使其歸於故道。豈知賈魯求功心切,強行征召民夫十五萬人,兵卒二萬人,引得民不聊生,天下為之不滿。白蓮教首領韓山童、劉福通趁機起事,以紅巾為標誌,是為紅巾軍。

次年,濠州郭子興響應劉福通聚眾起義,廣布英雄帖,招攬天下賢士。不久,果然引來一群濠州的豪傑前來投奔。為首者姓朱名重八,字國瑞,後改名朱元璋。與朱元璋一起來的還有湯和、徐達等一幹義士。若說這朱元璋,也真是英雄,憑一己之力帶領徐達、常遇春等一眾悍將屢立戰功,先是占領集慶,改名為應天府,以為立足之地,並采納朱升“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建議積蓄實力,兩年後於鄱陽湖水戰一舉消滅一代梟雄陳友諒。三年後攻下平江,逼殺張士誠,接著馬不停蹄剿滅浙江方國珍,天下至此已占其半。

至1368年正月,朱元璋自立為帝,以應天府為京師,國號大明,年號洪武。同年命徐達、常遇春等北伐,攻占大都,驅元順帝於漠北。自此天下一統,基業大定。

時間流轉,轉眼已是來到明洪武八年的暮春。夜深樹漪,輕風陣陣,月色有些清冷。餘杭徑山寺的紅燭依舊亮著,大雄寶殿的沙彌蹲跪在漆紅柱邊的蒲團上,已是在瞌睡囈語。徑山寺西北角的一座偏院古樸淡雅,書卷不多卻甚是齊整,紅燭吱吱燃燒,發出淡淡的焦糊味兒,襯得殿內溫溫書香、暖意融融。客桌的正中擺放著一套青瓷茶具,一個鐵壺擺在旁邊的火爐上嗚嗚地燒著,白氣騰騰,水顯然是沸了。

客桌邊端坐著兩個人正豎耳靜聽,對呼嚕嚕的水聲渾然不覺。這兩人都是吳中一帶的才子,明初赫赫有名的“北郭十友”中的兩位翹楚。(明初時期蘇州之北多是才子隱居之處,其中又以比鄰而居的高啟、徐賁、道衍、高遜誌、唐肅、宋克、餘堯臣、張羽、呂敏、陳則才名最盛,時人稱之“北郭十友”)

其中一人初名姚天僖,後改名姚廣孝,少年出家,法號道衍。這道衍和尚此時已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穿著半舊的灰白僧袍,頭頂九個黑深的戒疤,很是嚇人。這和尚身材高大,略微有些發胖,鼻梁高挺,隻是臉色蒼白,濃密的長眉近乎擰在一起,一對三角眼也總是若有若無的眯著,整個人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卻是十分的深沉。

另外一個書生裝扮的長須中年男子名叫徐賁,與高啟、楊基、張羽一齊號稱“明初四傑”,與“初唐四傑”競相呼應,大有一爭高下的意味。徐賁與道衍年紀相仿,穿著直身的青色圓領大袖衫,頭戴四方平定巾,中等身材,卻有些消瘦,兩對眉毛很淡,然而眉下雙眼卻炯炯有神,鼻梁細挺,雙唇極薄。

要說這兩人怎會在這徑山寺會在一處?這還與去年洪武皇帝的兩道政令有關。

卻說洪武七年三月底,備受洪武皇帝朱元璋寵幸的孫貴妃忽然無疾暴亡,令一代帝王朱元璋傷心至極,然傷懷之餘不免反思是否自己多年殺孽太多,方引來如此厄運降於愛妃身上?為此朱元璋下了大令,廣邀天下有德高僧赴應天府誦經祈福,超度亡魂,護佑京師。而道衍的同門師兄正是在朝廷任僧錄司左善世的宗泐。宗泐佛法方正,從來對道衍這個涉獵百家、不務正業的師弟極不認同,奈何眼見師門日漸零落,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道衍稍能堪當,因而對其極力推薦。豈料道衍收到皇帝的敕令,料知是師兄宗泐的舉薦,卻遲疑起來,遷延日久而不願前往。

也就是這一年十月,洪武皇帝一心要編撰的《孝慈錄》初成,正需一名才學和辭令均十分出色之人加以潤色。徐賁經戶部右侍郎高啟推薦,被洪武皇帝欽點,赴應天府為《孝慈錄》做最後的修訂。

徐賁原本早已決意官場,隱居於蘇州,此番忽然得令,心中不免惴惴,不知此行是禍還是福,因而一直拖延不行。可如此遷延時日也不是辦法,這才忽然想起自己老友,正在徑山寺修行的道衍也是要奉旨趕赴應天的,而且道衍此人涉世甚深,對時局往往多有獨到的見解。因而徐賁特意繞道徑山寺,一為相邀道衍同赴應天,二來也要向他討教自己前程禍福。

徐賁一路緊趕慢趕,到徑山寺時已是深夜,道衍得信後立刻迎了出來。兩人是舊友,不需多話便徑直入屋,可方才坐定正要煮茶,隔壁客房的門卻忽然“吱嘎”一聲打開了,兩名男子從屋內走入夜色深沉的小花園,這二人談心說話,卻不妨隔牆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