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自家人不用行禮了。母後啊!您身體不好,就不要日日來了。”
跪著的皇嫂麗妃娘娘衝我一邊示意,一邊站起來,接過我的手,攙扶著母後在她身後那張寬大的椅子上坐下。
看來,這幾日,母後沒少熬夜。
“我在宮裏頭,也是睡不著。在這裏,安如還能陪我說說話。平日裏,也沒有人和我說說話。現在淳兒也走了,我寂寞的很。”母後慢慢在麗妃的攙扶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朝我招招手。
聞言,麗妃娘娘臉色不太好看,她鬆開扶著太皇太後的手,抬頭看了看安如,低頭走回原地跪下。
我朝麗妃娘娘微微頷首,默默走過去,跪在母後身側。
一群宮女過來,安如任由宮女們將孝服往自己身上穿。
麗妃娘娘又叫宮女多端了一個火盆,放在安如麵前,方便給淳哥哥燒紙。
安如靜靜跪著一邊燒紙,一邊盯著麵前跳動的火焰陷入了回憶。
剛才,在母後宮裏,我和母後談起我不少兒時的趣事。
我小時頑皮貪玩,上房揭瓦,偷溜出宮,從沒個公主樣,全仗著父皇一味縱容我。
有一次,乘父皇早朝,膽大妄為的我偷偷從禦書房拿了父皇禦林軍的兵符。
然後,讓禦林軍陪我去郊外打獵。
麵對兵符,當時還是禦林軍副統管的趙廉不敢不從。
隻好,一邊偷偷叫人通知父皇,一邊和我帶著人馬出宮打獵。
桂國皇宮,東邊三十裏,就是莽莽東山山脈,那裏有一片皇家獵場。
山鬆青翠,竹中窺鼠,山間獵狐,安如策馬奔馳好不盡興,禦林軍被折騰得也好不疲憊。
結果,等到父皇匆匆趕來,大半禦林軍硬是在郊外陪了我大半日。
父皇一向反對女子幹政,那怕格外疼愛我也不例外。他不能原諒我擅自偷拿兵符,怒氣衝衝將我帶回宮。
罰我跪在他的書房長慶殿前兩個時辰,安俊淳聽到消息後即刻趕來,他小聲和我說,想出了個法子,讓我可以快點結束懲罰。
於是,淳哥哥假意在長慶殿前打了我幾下,還責罵了我幾句。
殿內的父皇,聽到我在外麵嚎啕大哭,不一會便出來安慰我,為了哄我,還遞給我幾顆話梅糖。
然後,他居然還責備了淳哥哥兩句。
他說身為皇兄不該隨意打妹妹,桂國皇室就隻有你和妹妹,以後應該多幫助妹妹,就讓淳哥哥把我領回去了。
我含著父皇給的話梅糖,牽著淳哥哥的手,一路走回宮。
走著走著,我突然扭頭回看父親,他還站在原地看著我們。
他的身影挺撥修長,在夕陽映照下,那樣溫暖的烙印,深深地刻在我的心裏。
如今,父皇不在了,淳哥哥也不在了。
接連,失去至親親人,憑誰也不能無動於衷。
為何,要對我、對我的家人如此殘酷!
我怔怔地回憶著,一旁,母後在眾人的伺候下,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已經打起了盹。
宮人又連忙張羅給太皇太後娘娘蓋上錦被,端來禦製雙鳳黃金掐絲屏風遮擋。
不知不覺,天色微微發白,突然,外麵有宮人的聲音響起:“衛國太子殿下到!”
李夜一身白衣,如一陣春風走了進來。
他身上似乎自帶光彩,他一進來,就讓周遭人的眼睛都感覺睜不開。
他施施然朝屏風後的太皇太皇太後施了個禮,母後在榻上被周圍的聲響驚醒,微微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