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眼神少見的有些閃爍,抿抿嘴朝我道:“我不願意你剃發,讓你帶發修行,已經是我最大的底線了。”
我低頭不語,想想也是,玉華極像安如。
癡情的李夜,必是不想看到安如的形象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破壞。
哪怕是她身邊的人,恐怕也是一樣。
李夜看看低著頭的我,有些艱難地轉身,低沉道:“我如今,見多你一次,便總覺得你就是阿瑤。你真,真不是她?”
我心中一歎,隻好朝他道:“陛下,奴婢是玉華。”
李夜背對著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卻有太多的苦澀。
人死如何複生,這世間如何能有這樣的事?
他微微嘲笑自己如何一遇到安如的事便如此愚癡不堪,口中道:“好。明日,朕來送你!”
我知道,送我去妙華寺這事,他一定是決定了的,並無商量餘地。
“奴婢卑微,謝陛下和娘娘的恩澤!”我亦不爭,輕輕回道。
李夜一頓,不再言語,隨後穩健地邁開腳步,如剛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走出了我的宮門。
第二日,衛國大殿早朝比往日散的早些。
衛國後宮,我那一向荒蕪的宮門前,卻排起了一排儀仗盛大的隊伍。光是各式衣物,用品甚至寶物就裝了足足八車。
衛國皇宮裏的人,都在說,陛下這是給一個安如娘娘身邊極似她的女子,送到妙華寺而特意準備的。
“陛下真是癡情,對極似安如娘娘的女子也格外開恩!”一個白淨微胖的太監在我門前的依仗隊伍裏,偷偷說道。
他身旁一個高瘦的太監掃了一眼,依然安靜的殿內,小心道:“聽說,這個女子惡貫滿盈,手中沾滿了司馬府子嗣的鮮血,陛下這樣做,翰林大人司馬勳被氣得兩日沒上朝呢!”
“你們不知道,別瞎說!小心腦袋!”一旁,走過來一個看上去年紀大一點的太監,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道:“是司馬家作孽啊,將孕婦和孫子生生沉潭而死。屍首前日都從潭裏打撈出來了,司馬翰林大人是被氣的,不過是被自己爹娘氣的。”
這幾個聽到這番話的太監,紛紛詫異搖頭,沒想到司馬家子嗣的事情竟是這樣曲折。
我為了今日去妙華寺,畫了淡妝,著了一件白色的衣衫,坐在屋中等著傳喚。如今盡快進了妙華寺,我為玉華行善積德的時候,便可以擇機盡快脫離凡胎。
畢竟,呆在凡間的日子越久,不僅對我的仙魄有害,也更容易被天界發現。
坐了一會,因為想到安如也喜歡穿白衫,這幾日我被害相思病的李夜搞的也心緒不寧。我想了想,又在屋內將白衫換下,換了一件淡青色的普通衣衫。
外頭,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門外的隊伍也開始有些熙熙攘攘,這時,傳來一陣莊嚴肅穆的喊聲,“皇上駕到!”
門外本有些躁動的隊伍馬上安靜下來,並整齊的下跪朝李夜來的方向,三呼“萬歲!”
聽到外頭的動靜,我也忙站起,快步走到屋外,低頭跪在殿外的台階之上。
李夜依然是一身明黃色的朝服,頭上還戴著帝冠,顯然,才匆匆下了早朝。
到了宮門,李夜下了四角方圓的鑾轎,大家依禮平身,他才緩緩朝我走來。
我站直,微微低頭,聽見他的腳步聲,沉穩有力,由遠及近,慢慢走來。等走到我身前,他站定,似乎在盯著我,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