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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中國富山城今天格外熱鬧,二丸開放,北陸道無數領民紛紛湧向富山城,富山城外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領民們幾乎快要淹沒了富山城,島左近都親自帶隊,指揮著上千的僧兵在富山城外維持領民的秩序。
上等領民、榮譽領民在萬眾矚目中,一個個得瑟著進入了二丸,時不時引來一眾圍觀的下等領民、中等領民的唏噓聲。無數下等領民、中等領民都後悔了,後悔平日裏沒有積極響應本願寺的號召,以至於此刻不能進入富山城的二丸。
在這個時代,城堡作為領主的居城,嚴禁普通領民入內,普通領民們聚居在城外的城下町,每天與城裏相望,卻幾乎永遠都無法進入城裏,城裏對於普通領民們來說,是神秘而又高貴的,入城於他們而言,是一份特權,是一種奢侈的享受,更何況入城參加領主的婚禮?
富山城外,亂哄哄的領民中,兩名落魄的武士立於一隅,卻絲毫不受周圍領民的影響。
“彌八郎,想不到越中居然有如此景象,讓人吃驚啊。”
兩名落魄武士中,其中的青年武士看著城外情緒激昂的領民們,嘖嘖稱奇道。
“越中果然是這亂世中的一處安平淨土。平樂佛誠不欺我也。”
叫彌八郎的中年武士,沒有搭話,卻目光閃爍道。
“一路過來,長年戰亂的越中的景象竟然不比加賀差,真想看看本願寺剛剛入主的能登,會是個什麼景象?”
青年武士幽然一歎,自言自語道。
“渡之鳥,不久之後,你就會知道了,你不是來投奔他的嗎?”
彌八郎嗬嗬一笑,看著青年武士,意味深長的道。
“彌八郎,你也是來投奔他的吧,嗬嗬,彼此彼此……”
彌八郎聽了渡之鳥的話,卻笑而不語,目光愈發沉著。人到中年,他已經沒有了年少時的衝勁,一想到當年一揆,負氣離開三河,他便不禁惆悵不已。他當年的主公,那個早年曾為俘虜的竹千代,他此時早已拿下了遠江國,跟隨著織田信長,嶄露頭角,成為了天下的風雲人物,他卻蹉跎多年,依然孑然一身,至今一事無成,實在是讓他百感交集,情難自已。他自問有王佐之才,卻時運不濟,至今仍然無用武之地,時至今日,他已經勘破了“時機”(時運、機遇)二字。
其實,此次前來越中,他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他不覺得,越中的這個男人的氣度,會在竹千代之上。作為竹千代曾經最親密的人,他比誰都更了解竹千代的野望,也許,連近畿的那個男人,也不清楚他的義弟內心的野望。竹千代之狡猾,猶在狐狸之上(老狐狸)。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城內猿能樂演奏聲開始傳出,城外領民們的情緒再次高漲起來。
“走吧,婚禮開始了。”
渡之鳥招呼著彌八郎,率先起步向城內走去。
“嗬嗬,在下可沒有上等領民、榮譽領民的領民證,入不了城啊。”
彌八郎跟了上去,一臉壞笑,故作無奈的對渡之鳥道。
“倘若你還需要領民證入城,那算我看錯人了。”
渡之鳥回頭對彌八郎翻了個白眼。自從他出走淺井家,回村之後,在近江與彌八郎偶遇,他倆便一見如故,一路而來,兩人相處越久,他便越驚歎彌八郎的才識。彌八郎是他平生所見欽佩的第一人,倘若這樣的男人都無法進入富山城,那富山城裏的那個男人,也就不過如此了。
走到城門口,渡之鳥從懷裏掏出一份信函,遞給看門的領頭城門官僧官。那名城門官僧官看了一眼信函,便小跑著來到正在城門旁,指揮維持秩序的島左近身邊。島左近接過信函,順著城門官僧官的手指方向,看到城門口的渡之鳥、彌八郎兩人,他的眼睛不由一亮,這兩個武士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