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嘎嘎的聲音中,封閉了幾近三年的艙門再次被推開了。
古峰沒在身邊,或許是在忙活著休整紫菱號,這個大個子有著銅族人特有的粗枝大葉和樂天,在知道白帆號暫時沒辦法修複之後,就非常直接地去為未來做其他打算。
其他的任何人都沒在身邊,隻有星光藤和龍口藤的根係,還有古帆自己。
這是隻屬於古帆的世界。
艙門中的艙室看起來就像是一間實驗室和嬰兒房的結合體,可以想象,當初那對學者夫婦,就是在這裏邊照顧嬰兒,邊做各種實驗的。他們如此的敬業,甚至沒有專門照顧嬰兒的時間,所以隻能把兒子帶到這裏,讓他和各種植物為伴,從小就生活在各種各樣的宇宙植物之中。
試驗台上還擺放著幾個培養皿,培養皿裏麵的植物已經枯萎了,一直密封著的艙室裏卻沒有太多的灰塵,一切都幹淨如新,和當初一樣。
即便是在沒有陀螺儀時,每次飛行時,古帆都下意識地用思維波模擬出陀螺儀,保護著這裏的一切,不讓這裏被破壞,或許他下意識地知道,總有一天,他也必須打開這裏,麵對自己過往的一切。
古帆向前幾步,伸手輕輕撫摸著那嬰兒床,輕輕一推,被固定在地麵上的嬰兒床就吱嘎吱嘎晃動了起來,嬰兒床上方,吊著的不是風鈴或者旋轉的玩具,而是一株奇特的紫色植物,這植物也幹枯了,古帆歪著頭努力回憶著,想要回憶起當初這植物的樣子。
印象中隱約記得一片舞動的紫色光影,如夢似幻,每一次轉動起來,都能夠讓他止住哭聲。
低下頭,古帆撿起了一隻被丟在地上的玩具,那是一隻未知名植物的果實,被安裝了一個木製的手柄,輕輕一晃,果實內的種子就發出沙沙的聲音,這種單調而柔和的聲音,總是很能夠吸引嬰兒的注意力,讓他們止住哭聲。
嬰兒床中,還擺放著幾件嬰兒的小衣服,古帆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很難相信自己竟然曾經那麼小,而現在已經長大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又向前走了兩步,看到一麵大鏡子中的自己。
英俊,挺拔,因為白帆號的遭遇而略顯憂鬱,而鏡子旁邊,就是一張照片,那應該是他真正的父親母親,他們兩個人頭靠頭依偎在一起,女人的懷中抱著一個嬰兒,嬰兒的頭發卷卷的,看起來醜醜的,眼角還有一顆黑色的淚痣,長大之後,怕是以後會有很多的女生為他痛哭了。
古帆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裏的痣就沒有了,或許是自己的命運改變了,這顆痣也就不甘地退散了吧。
他的目光繼續擺動著,父親的臉上也有一顆淚痣,母親果然是個大美人。
我之後的妻子,應該也是一個大美人吧。
目光從鏡子旁邊的照片上收回,他的目光落在了一邊放置著的一大排櫃子上。
他走到櫃子旁,伸手打開來,裏麵是一排排的試管,每個試管裏麵都裝著各種不同的種子,當初古帆就是從這裏找到了星光藤和龍口藤的種子的,這兩個種子都放在最外麵的位置,上麵貼著黃色的歎號標簽,不知道代表著什麼,當時古帆卻沒時間顧慮那麼多,和其他試管裏細小的種子比起來,這兩顆看起來很大的種子,自然更能引起古帆的注意。
看了一眼,沒有新的發現,古帆把這個櫃子關上,然後又打開了另外一個櫃子,裏麵是密密麻麻的信息卡,不同顏色,不同大小,分門別類,整齊排列著。
信息卡是一種方便查看的信息載體,本身可以兼容多種標準,多種接口,同時也擁有自我顯示與交互功能,它的能耗超低,安全性高,一張信息卡可以存儲很多的信息,能夠使用幾百年,這種信息卡就是現在除了網絡之外最主要的知識載體。
這些信息卡上用標簽貼上了一些小標記。
3-5歲,5-8歲,8-12歲,12歲以上……
看來這對夫妻是想要把自己培養成一名植物研究者啊,早早就為自己準備好了各種學習的教材。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對自己有著不同的期待。自己的親生父母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名學者,而養父則希望自己成為一名船長,老曲頭經常會勸自己走上金屬師的道路,而其他的人,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影響著他。
可是,路終歸是自己選擇的,自己去走的。
伸手輕輕撫摸著那些信息卡,古帆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嘴角,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溫柔笑容。若是有人看到,定然會覺得奇怪,那個自命銅族的囂張暴力的小子,也會露出這種溫柔而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