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但為君故(三)(1 / 3)

但為君故(三)

後會有期

作者:月下嬋娟

愛如捕風,誰能在這世上捕風呢?誰也不能。我們曾經約定要去日本看櫻花,去保加利亞看玫瑰,去馬爾代夫曬最燦爛的陽光泡最清澈蔚藍的海水。原諒我你所有的辛苦和悲哀我都沒有參與,這一段被奪走的記憶,是父輩的恩怨,是再也跨不過去的你與我的鴻溝和天塹。我曾遺落的我欠你的溫柔,不管怎樣彌補,都太遲太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十八:愛如捕風

人群像是潮汐推擠著我,混亂裏不知是誰的精致涼鞋踩到了我,然後更多的腳步踏上來,然後我被幾個人推搡地逼到背光的樓道裏。“琪姐忍你已經很久了,還當自己是哪根蔥,顧君然會看上你?你誰啊你,真是做夢!”

我是個從不認為善良就是可以好欺負的女生,我以為人家在我臉上塗滿口紅和油彩的時候我也會魚死網破地拽住誰一把長頭發。我被人推來搡去的竟沒有反抗,逆來順受如綿羊。隻是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在整個世界的喧囂都沉默了以後,在一聲又一聲尖銳的蟬鳴裏我蹲下來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萬朵朵,你要哭了嗎?”站在敞亮的日光裏笑著露出一顆可愛小虎牙的少年陸一鳴問我。

水一捧一捧潑在臉上。“怎麼會,我才沒哭呢。”滿臉姹紫嫣紅的油彩順著自來水衝刷而下,我咬著牙笑著跟陸一鳴說,“萬朵朵才不會哭。”

在老師每天敲響期末考試的警鍾裏,耳提麵命哪些習題容易出錯的嘮叨裏,那個傳說中的期末考終於到來,然後結束。

難得有兩個月的暑假可以揮霍的莘莘學子們欣喜若狂,當然更為欣喜若狂的是榜上有名的學霸們。最毫無懸念的學霸仍然占據著高二年級榜的第一,校長在大禮堂裏高聲地念出他的名字 “顧君然”時底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坐在主席台上的人卻淡定謙和,那種疏離冷漠的氣質,天生王子般的氣場籠罩全場。隻是顧君然,這個人,我坐在台下越過無數排桌椅看著他,不意與他漫掃過來的目光對上。我明明想對他破口大罵卑鄙無恥,可是卻隻能硬扭過頭壓抑下心中的細細疼痛。

陳佳說美人犯了錯總是讓人很輕易就原諒。“而且顧君然這樣的美人,犯什麼樣的錯誤都能讓人原諒。”

我將自己手掌攤開來看一看,又向空中茫然地握住。其實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一絲立場罵他卑鄙無恥,他隻不過是不喜歡我,他對我的那些好,也許從來不及他對謝思琪好的千分之一那麼多。陳佳早就跟我說過:“他們本來就是天生一對,是你自己蠢,我叫你不要去招惹他你偏不聽。”我苦笑了一下,任憑手指張開又握緊,誰能在這世上捕風呢?誰也不能。

十九:少年他這麼溫柔

那個暑假我邂逅了陳佳一次,陳大美人和父母去了一趟歐洲遊,回來和我約在肯德基店,我驚詫她是去了非洲而不是歐洲。日光浴曬出一身比小麥膚色更小麥膚色的姑娘吸著冰飲料朝我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之後控訴我不會欣賞。

我還和陸一鳴在夜市攤子上偶遇了兩次,打完球一身臭汗的陸一鳴一定要請我吃陳記的燒烤,他說這家最正宗。“感謝你給我搖旗呐喊啦,你看看你手都拍紅了。”

“好啊謝謝土豪。”我支了我的捷安特在夜市攤子旁邊,然後和他一邊看清涼星空一邊大口喝酒大口啃炸雞。

揮手作別陸一鳴之後我搖搖晃晃地蹬上單車,死活不要陸一鳴送的後果就是歪在市廣場上抱著一根電線杆子天旋地轉。

“不會喝酒還喝兩罐啤酒,你是哪裏來的底氣陪那小子不醉不歸啊。”幽靈的特征總是在任何一個場合無聲無息出現。比如我和陳佳在肯德基吹著空調吃披薩,我去洗手間就看見穿著製服在後台忙得劉海上都是汗水的他;又比如我和陸一鳴在夜市攤子上拍著手瘋笑尖叫著“路見不平一聲吼啊,該出手時就出手”時那個係著圍裙蹲在水池邊剝蝦殼的他。

陳佳曾經說過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話:一次是偶遇,兩次是巧合,三次那就是緣分了。

緣分?我哈哈笑著抬起頭來指著顧君然陰沉沉的臉:“誰想看見你了?我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

心潮翻湧連帶著胃裏翻江倒海,我扶著電線杆子吐得稀裏嘩啦。他遞過來一瓶水,將我拉到他身邊站好,擰開瓶蓋喂我喝下去又叮囑我吐出來。“現在知道難受了吧,叫你喝那麼多酒。”

深藍的天空上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圓月下我的少年這麼溫柔。

“顧君然。”我伸出手去摸他的眉眼。“哪一個你是真的呢?現在對我好的是你,罵我凶我的也是你,我不知道哪一個你才是真的。”

他扶著我,任我手指在他舒朗清麗的眉間一寸寸流連。“這個是真的。站在你麵前的人是真的。”

爸爸說女孩子在陌生人麵前是不可以喝醉酒的,爸爸說的是至理名言。不然我不會在我的房間醒過來之後還是記得那少年說過的話。他說:“我是真的。喜歡萬朵朵的顧君然是真的。”

我用了暑假剩下的15天日日夜夜地去琢磨這件事,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什麼因果之後我給陳佳打了電話。我說:“陳佳,一個人喝醉了酒後她平常幻想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你說這是夢想啊還是事實?”

“她是還沒醒吧,醉得狠了,所以幻想著美夢成真。”陳佳 “啪”一聲掛了電話。“萬朵朵你不是還窺覷著我們男神的美貌吧?都跟你說了這不現實。你把自個兒和謝思琪擱一塊兒看看,然後問一個有眼睛的活人,問問人家看你倆誰美?”

不用問那有眼睛的活人,我自己就知道,那肯定是謝思琪比較美。我不再把那一場美夢放在心上了,我從花園陽台上伸出手,夜空繁星璀璨,夜風沁涼溫柔,我伸出的手,空落落什麼都沒有。

二十:你的冷漠和溫柔,交織著憤怒與憂傷

開學季的陽光依然延續著盛夏的熾熱和火辣,升入高三的學子們無端地覺得緊張和壓抑。“學霸們緊張著能否考上心目中的名校,學渣們壓抑著高考就如同上斷頭台。萬朵朵你呢?”陳佳坐在操場的台階上晃動著她裙擺下的兩條長腿。

“我?既不緊張也不壓抑,我這人心理素質比較好,風吹雨打勝似閑庭信步。”看著遠處球場上一個漂亮的投籃又進了一個球的陸一鳴我哈哈笑著說。

“切。萬朵朵你臉皮真夠厚。”陳佳和我嬉鬧著然後上來揪我的臉。

當球場上那急速旋轉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徑直飛向我們的籃球砸過來時,我用力推開了陳佳。“嘭”的一聲,天邊的金色夕陽都在我眼前綻放,我覺得鼻子溫熱,一低頭大片的鮮血奔湧出來。

陳佳蹦起來喊:“陸一鳴!陸一鳴你這個大混蛋!你砸到萬朵朵了!”

嘈雜的腳步聲向我跑來,那笑起來總是露出一顆可愛小虎牙的大高個男生臉都白了:“萬朵朵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我向他揮揮手,感覺聲音甕聲甕氣的。是鼻子破了,我想自己真是夠倒黴悲催的。

我從沒看見顧君然這樣驚慌失措過。在人群裏的顧君然衝過來,一把推開擋在我麵前的陸一鳴,他說:“萬朵朵你怎麼樣?你鼻子在流血,你疼不疼?”

那樣驚惶的聲音,緊張擔心的表情。他捉住我的手,我突然眩暈,眼前有大片黑色的霧襲上來,然後倒下去。

耳邊是誰在叫我:“朵朵。萬朵朵。”抱著我直奔校醫務室的少年,我的頭靠在他胸前,耳朵裏聽見他淩亂狂烈的心跳聲。

親自開車來學校接我的老爸臉色陰沉,那向來儒雅平和的男人滿是不屑地謝絕了校長的好意。“不用了。我送我女兒去市醫院好了。”

我真不想自己撞破鼻子要勞動到外科專家的地步。“爸……”讓同學們這樣看著我多難為情。

“我們先回去吧朵朵。吳醫生在家裏等著我們。”老爸無視我的反抗將我抱到車裏。

邁巴赫車窗緩緩搖上時我看見人群後顧君然的臉,那麼憤怒和悲傷的臉。

在家裏躺了一個禮拜的我向老爸軟硬兼施。“爸——親親好老爸——在這麼悶下去你女兒身上真的要長蘑菇了,我再不回學校我要考不上大學了。老爸你女兒會讓全校師生笑話死的。”

“聖元高中有什麼好稀罕,老爸的朵朵才不要念那些破大學,老爸直接送你去英國留學。”

“爸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都說了那是意外,意外而已。你要我從此以後一輩子都呆在家裏哪裏也不去嗎?”

我氣呼呼地推開了老爸討好地端上來的小雞燉蘑菇,不讓我去上學我都想絕食了。我不知道老爸他在緊張什麼,我這麼大一個人都快滿18歲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不用將我捧在手裏保護得這麼好。

從小到大,沒有哪一次我與老爸的戰爭最後不是我取勝。老爸歎了一口氣,手撫在我頭上說:“好吧好吧,去上學。喝完雞湯去上學。”

我三口兩口端著碗猛灌,喝完了對著他吐吐舌頭大笑。“老爸我永遠都愛你。”

二十一:你偏過頭去,我始覺秋涼

我這麼堅持一定要去學校有藏在我心裏固執的秘密。我想要見到顧君然,想要在我滿18歲的那一天將生日的快樂同他分享。

我用了一個星期去對顧君然窮追不舍,苦苦地圍追堵截,除了收獲聖元高中最不要臉最最花癡的慘烈外號外一無所獲。連陳佳都收起她一貫的毒舌苦口婆心跟我說:“算了吧,萬朵朵。你真要找個男朋友好男孩那不是很多麼。”

“你不會明白的,陳佳。”我趴在欄杆上看著和謝思琪一起離去的顧君然搖著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