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秋再細看，那女子的身形比自己還要瘦些，橢圓形臉蛋上一對含情雙目中蓄滿淚水，讓人望而心痛。
夢秋想起有次同事小雅打趣說她是“一對桃花眼”，注定一輩子情事不斷。現在跳出來端詳“自己”，還真是這樣的感覺。
“奶娘，你說我往後得是啥日子呐！”女子拉住中年婦人的胳膊。
“哎！——琴女子！”奶娘坐在床邊，微微笑道：“你是年輕不知事！你四下裏看看，這是啥人家！何況，也是知根底的，新女婿和老爺是舊交，虧不了你！”
“舊交？我爹不過是給他家送過幾次貨！”琴女子聲音抬高了：“爹如今身子不好，想找個靠，可也不能看我活生生掉進這火坑吧！”
“快別胡說！”奶娘忙捂上女子的嘴，小聲道：“咋就成了火坑？人家有錢有勢，光那省城裏就有三四個店麵哩！你爹媽給你尋了個好去處，你這輩子不用愁！”
“你咋不說他上麵還有兩個老婆呢！”
“哎呀！傻女子，那又怎的？你隻討得新女婿的喜歡，她們能把你咋？”奶娘摸摸女子光潔的臉蛋：“就你這個俊俏樣兒，還有這個身量，他咋能不愛嘛！”
“唉——”女子歎口氣，低下頭擺弄衣襟。
“歲數是比你大了些——”奶娘兀自繼續說道：“那可是疼人！你還當那毛楞小子沒錢就疼你了？哼！我可是知道！——就我那個死鬼，掙不來不說，要吃要喝，外頭還活下個相好——不把人活活氣死！”
“說來說去，我也做不得自己的主。”女子抽出個紅手帕擦眼睛。
“女人一輩子還想咋？嫁個好男人，有吃有喝就是最大事！我的女子！你的命就算不錯！你看看，人家給你添那些個金物件，你偏偏戴著這個！”奶娘指指女子的耳朵。
夢秋一瞧，不是別的，正是那對綠翡翠耳環！咦，這耳環不是自己戴著嗎？她下意識地去摸耳朵，發現根本做不到，心下明白自己的身體並不曾帶來。
“那又怎的！”女子偏了下頭，讓開奶娘的手指：“這雖不是好的，也是我娘的一片心！”
“唉！你這女子——”
正說著話，屋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我自己拿著吧，你們去叫巧兒來。”
門開了，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端著燭台走入。他麵皮黑黃，綢緞瓜皮帽下，細細的發辮歪在一邊，身上的紅綢袍格外紮眼。
“老爺來了！”奶娘躲閃不及，隻好躬身行禮。
女子忙把蓋頭重新掩上。
“你是跟來的奶娘？”男人打眼看下中年婦人，又看下新娘，笑道：“你以後隻管盡心著，我這裏不會虧你！”
“老爺放心。”奶娘再拜個萬福，下去了。
夢秋心裏打鼓，雖知道他們並看不見她，卻本能覺得別人的洞房之夜自己不宜在此。她努力想喚回自己：這是一個夢，她要睜開眼，卻無論如何做不到。
正掙紮著，男人說話了：“秋，我見過你！”
夢秋心下一驚。
年輕女人隔著蓋頭道：“什麼時候？——我不記得了。”
男人笑道：“你那時候還是個娃！你爹帶你到過我那店鋪，我還給你甜瓜瓜吃——你那時候應該有六七歲吧？”
女人不答話。男人走過去輕輕掀了蓋頭，捧起女人的臉道：“你爹愛撫琴弄樂，你又是秋天生的，所以叫琴秋，對吧？”
女人要低下頭去，男人偏不放她的臉：“一晃就是十來年，你進了我的門，這全是造化！”
男人猛地抱住了女人，雨點般地親吻她的臉和脖子。
“老爺！”女人下意識地推擋。
“就咱倆人，叫我克明！”男人的聲音雖低，卻有不容反抗的威嚴：“脫了這衣服，太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