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鬥掛斷電話,走到百貨大樓門口。兩年沒見,文光鬥想象著羅立倒底變成了什麼模樣。他又想起了師父。說是師父,其實應屬於文光鬥的爺爺輩,老人已經將近八十歲了。他個頭很高,至今背不駝,腰不彎,年輕時,在東北做小買賣,靠一身拳腳功夫在哈爾濱打出名聲。回鄉後,靠炸油條為生,他炸的油條個大鬆軟,脆焦香甜,文光鬥小時家裏窮,沒少吃師傅的油條。現在盛油條都用塑料袋,以前沒有那個條件,都是師傅帶著他們師兄弟到山上割馬鐮草,那是一種長得象韭菜的植物,但比韭菜細,也高很多,堅韌很多,曬幹後象寬邊麻繩一樣,用來捆油條正合適。
割草空隙,在草地上,平時放學,在打麥場上,老人把一生所學的洪拳全部傳授給他這些十裏八村的弟子們,其中尤其以文光鬥和老人的孫子羅立最討老人喜歡。兩人腦子都很聰明,別的師兄弟學幾遍十幾遍才能記住一個招式,兩人一教就會,老人對他們自然偏愛,要求也更嚴格。月光下的打麥場上、山坡的草地上、老人家的庭院裏,都留下了兩個人練功的足跡與汗水。
文光鬥的父親文致遠是教師,羅立的母親也是教師,而且都在一個學校,平時羅家有人身體不舒服或是扭骨動筋了,文致遠都會過來調理一下,因此兩家的關係很近。
文光鬥與羅立由於家裏大人走得近,關係較其它師兄弟也好得多,再加上兩人年齡相仿,趣味相投,平時,老人常讓兩人一起站樁,相互比試,互相切磋,有時,文光鬥學完拳就不回家了,直接與羅立在老人的大炕上就睡著了,第二天,再一起吃了飯去上學,關係好得象親兄弟一樣。
羅立的性格,繼承了老人陽剛不屈的一麵,有正義感,但身上也有他母親文靜的一麵,乍一看,誰也不信這個一米八長得很斯文的小夥子拳術在身,而且當過偵察兵。
他正在想著,一輛尾號8888的黑色的帕薩特停在了文光鬥麵前。車窗緩緩降落,羅立戴著一幅黑色墨鏡正對著他笑呢。
文光鬥也不客氣,開門上了車。“你小子行啊,開上高級車了,我衣服不幹淨,別再把車弄髒。”
“嗬嗬,”羅立一笑,看看文光鬥說“你那麼多廢話,上來,我先帶你去放鬆一下。”
“好,聽你安排。”文光鬥也不問。
車子駛進了龍城賓館,文光鬥很好奇,但他把好奇藏在心裏,不問也不說。他大學時就認為,能把想問的話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再吞下去,這才叫有城府。
兩人來到北樓門前,賓館三座樓中,南樓主要是會議住宿,中樓主要是餐飲,北樓則是以娛樂為主。下了車,羅立徑直往樓裏走,文光鬥這次沒有忍住,“龍龍,車沒鎖。”龍龍是羅立的小名,文光鬥從小到大一直這樣叫。
羅立一笑,卻不解釋,從門裏迎出一個小夥子,衝著文光鬥說了一句,“立哥的車,沒人敢動。”
羅立對小夥子說道,“小偉,去,照著你鬥哥身上這身衣裳,到百貨大樓再買一套一樣的來。”
小夥子看著精悍,又問了一句,“從頭到腳嗎?”
羅立臉一沉,小夥子沒吱聲,馬上走了。
文光鬥不太好意思,也感覺到羅立的小夥子麵前的威嚴,他說道,“龍龍,你這是幹什麼?”
羅立笑笑說,“我們龍城有風俗,去過殯儀館的衣服都要扔掉,你一直穿著這身,領導同事當麵不說,背後會笑話你的。”
文光鬥也知道這個風俗,但卻不以為意,不過想想羅立說的話也有道理,昨天與今年實在是沒有空去換衣服,說不定有的同事嘴上不說,心裏是有想法的,想想與羅立從小到大的關係,他就沒有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