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佳卓的聲音很沙啞,“我感覺難受,肚子疼,發燒。”
文光鬥著急了,他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多少度?吃藥了嗎?小米呢?”
“不到三十九度,藥吃上了,還有十多天就考試了,她們都到自習室學習了。”鄭佳卓的聲音有氣無力。
“這個時候了,不行就去打個吊瓶!”文光鬥深深體味道鞭長莫及是幹什麼樣的感覺。
文光鬥和鄭佳卓是在一零年的這個時候認識的,兩人常開玩笑說,這都要歸功於學校的自習室。雲海師院中,固定教室很少,每年到了期中、期末考試時,就得自己找地方學習,所以公共自習室就變得緊俏搶手。
也許是緣分,兩人都選擇了圖書館作為備戰考試的場所。通常,第一天搶到座位的學生,晚上九點鍾圖書館關門後,都把一本書放到桌上,標記此桌有人,勿得再占。
兩人所占的座位恰巧相鄰,一個冬天下來,兩人慢慢互生好感,特別是鄭佳卓在經曆一次重感冒後,文光鬥跑前跑後,問醫拿藥,這讓遠離家鄉沒有親人在身邊的鄭佳卓感動不已,對文光鬥慢慢產生了一種親人的感覺。
戀人的感覺,最初都是從親人的感覺開始的。就這樣,兩人慢慢走到一起。
鄭佳卓在那邊沉默不語,她不說文光鬥也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她現在最需要他陪在她的身邊。
文光鬥看看手表,此時剛吃過晚飯,北方的天黑下來得早,才不到六點鍾。他一咬牙,“你等著我,我馬上過去。”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駕照,開遠路不熟練,買車回來後還沒有自己開車去過雲海進藥。
這是年輕時的輕狂無知還是為愛冒險,十年後文光鬥每每回憶起這一幕,都唏噓不已。
“你別過來,”鄭佳卓反倒在那邊著急了,“你還沒有駕照,我就是想你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文光鬥怕她著急,隻好一口答應下來,又囑咐了幾句話,他才掛斷電話。
競崗的事現在已完全拋在了腦後,他開始打算起怎麼去雲海來。
來來回回走了四年,他自信每一個路口還是熟悉的,但從來沒跑過長途,他始終有些擔心,況且明天,明天如果季允祥一早過來,肯定就要開會決定二次定崗。
他煩躁地來回走了幾圈,來到司機班,卻發現是張平值班,他隻好又打消了讓值班司機一同去的想法。現在關鍵時候,他不想讓與張德亭走得很近的張平鬧出什麼幺蛾子。
他走到後院,發動起車來,燈光亮起,光芒直射遠方。
等上了路,他才知道,這是怎麼樣的一段道路啊!
文光鬥永遠也忘不了,無邊的黑夜裏,他努力辨識著道路,車開得很慢,他也很警覺,就是為了不走錯路,但對麵車燈閃亮刺眼,他還是在一個岔路口走了一段冤枉路,當意識到重新返回時,又多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這樣他走走停停,兩個小時的路走了將近四個小時,快到十點時,他才把車開到雲海師院門口。
看著師院熟悉的大門,他把車停在路邊,掏出煙盒想抽支煙,手卻不聽指揮,感覺肌肉僵硬,手指哆嗦。他好不容易把煙掏出來,抖抖索索把打火機點著,狠命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霧,這才感覺肌肉鬆馳了一些,此時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濕透,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又冷又黏。
看看時間,剛熄燈,他馬上把車開到英語係女生樓下。南區與北區不一樣,並沒有門衛,進入校園很順利。
接電話的是小米,她的床位離著電話最近,“喂,你好,什麼,你是?是文光鬥!”她抬頭喴道,在她上鋪已勉強穿好衣服的鄭佳卓禁不住眼裏“撲撲”掉下淚來。“佳卓晚上吐了,肚子疼得厲害,我們正想把她送醫院去呢!”小米補充道。
這麼晚了,文光鬥不好直接上樓,隻好等著她們從樓上下來。一支煙很快進去了半根,紅紅的煙頭在冬季的黑夜一閃一閃,發出微弱的紅光。
小米和一個女同學終於攙著鄭佳卓出現在門口,文光鬥一個箭步跨上前去,從她們手裏小心翼翼地把鄭佳卓扶了過來,鄭佳卓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文光鬥趕緊止住她,“別哭,我這不是來了嗎?”看著鄭佳卓這樣,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小米也勸道,“趕快上醫院吧。”文光鬥把鄭佳卓扶上車,車子飛快地駛出了校園。
他選擇離海師院最近的醫院,夜幕下,雲海市中心醫院幾個字閃耀著紅色的光芒。
急診室,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大夫粗步詢問了症狀後,又用手按了按鄭佳卓疼痛的部位,就在本上飛快地寫起來,“考慮是急性胰腺炎,先去做個CT吧,一樓左轉。”他又開了一張檢查單,“到前麵交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