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而下的雨仿佛澆滅了這片山野間生靈的那絲絲縷縷的喘息,雨聲掩蓋了一切,但如果它真的狂妄到以為自己就這樣能吞噬一切了,那麼我覺得它恐怕想錯了……
風雨交加,樹木那繁茂的樹冠連成的一片,在暴風雨中起伏著,如同翻滾的浪濤一般。
寒鴉攜帶著周身那濃重的黑色霧氣,與霧影一前一後的自樹冠上飛快掠過,身後那些被絞成碎末的枝葉,在停留之前便被天空中接二連三落下的雨點狠狠的砸進了地上的泥土裏。
循著雨聲裏那連綿不斷的轟鳴聲,很容易便能找到這條即將入不敷出的河。
空氣中隱隱的發出一聲嗡鳴,寒鴉靜靜的站在了河邊的空地上,周身的黑氣迅速肆虐開去,如觸手般打探過河岸邊的每處角落後,又快速的回到了寒鴉周圍。
寒鴉冷冷的打量著一別往日平靜,而變得狂躁起來的河麵,走到了河邊,蹲下了身,自河中取來一捧水輕輕的聞了聞,除了泥沙和河水本身混雜而成的腥味之外,水中還夾在著另外一種味道。
伏在寒鴉肩頭的丸九,看著寒鴉神色古怪的聞著手中的這一捧河水,不經探了探頭,扒著寒鴉的手也湊上去聞了聞。
寒鴉看著才輕輕一嗅便衝著自己一陣怪叫的丸九直起了身,餘下的那混濁的河水順著其指縫又回到了河裏。寒鴉四下打量了一圈兒,向著霧影一招手,隨即身形拔地而起,向著河流上遊的方向,也就是這片群山的深處方向奔去了。
風自耳邊掠過,發出陣陣“呼呼”聲,寒鴉一邊順流而上一邊四處打量著,片刻後終於在一處斷崖上停下了身形,這裏高出四周的大小山林,從這兒望下去周圍的環境盡收眼底,清楚明了。
寒鴉深吸了口氣,空氣中的彌漫著一股與剛才那河水中一樣的,不已察覺的味道。黑暗中一個黑影從不遠處向著寒鴉飛來,是霧影從埋骨溝的方向回來了。
霧影撲閃著翅膀穩穩的停在寒鴉的肩頭,悄聲的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聽過了霧影所說,寒鴉本來微蹙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眼底似有暗流在湧動著,寒鴉歎了口氣,冷哼了一聲,自懷中摸出了火折子,手腕上一抖,火折子帶著一團火苗便落在了跟前那泥濘的地上。
寒鴉盯著那團橘色的亮光,冷冷的說道:“千壽……你給我出來……”
寒鴉話音落,那暴露在大雨中,本該熄滅了火苗卻突然微微的抖動了起來,火苗猛的燃燒起來,眨眼便包裹住了整個火折子,無數金色的光點自這燃燒的有些異樣的火球中躥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中逐漸勾勒出了一個人型的輪廓。
隻見那團金色的輪廓似乎動了動,一個與千壽一模一樣的隻是四周裹著層金光的人便從這金色的光幕中走了出來。
“你當我是土地麼,你喊一聲我就能出來?”千壽鄙夷的瞥了眼寒鴉。
寒鴉黑著一張臉看著千壽說道:“土地我是喊不出來了,但是把你喊出來我還是有信心的。”
千壽帶著他那一身金光,浮在空中,四處打量了一番,又低頭看了眼寒鴉說道:“看來你動作挺快啊?怎麼,找我什麼事兒。”
寒鴉靠在身後的巨石上,帶著一副想要把眼前這人狂揍一頓的表情,開口道:“你把左辛放出來這事兒,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現在又給我弄出來的這麼大的雨又算什麼?你是想讓我扛著那兩個廢物一樣的東西上鬼愁峰嗎?”
“我不是把左焱給你了麼,你們倆可以一人扛一個嘛。”千壽打趣的說道,可剛一說完,一回頭,便迎上了寒鴉投來的兩道冰冷的目光。千壽皺了皺眉,走過去拍了拍寒鴉的肩膀,“和你開個玩笑嘛,下這麼大的雨你火氣還能這麼大,嘖嘖嘖……”
寒鴉伸手拍掉了千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陰沉的說道:“你是不是平時在神都宮嚴肅膩了,現在趁著這功夫擱我這兒尋開心了是吧……”
千壽自是知道寒鴉這古怪脾氣,輕咳了兩聲,收起剛才剛才的玩笑神色,正聲道:“神鏡顯世,必然會引起格局的變化,天象異常也在其影響範圍內,所以才需要趕緊找到神鏡。”
“我看這事情可能未必是這樣吧。”寒鴉說著雙手抱在了胸前,目光投向了埋骨溝的方向,“是你不想承認,還是你已經遲鈍到懶得去發現的地步?”
千壽靜靜的看了寒鴉兩秒,輕笑了一聲,“什麼時候你也開始憐憫起這世間蒼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