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還是頭頂那破舊的木頭房頂,看了看四周,還是一樣的陳設,“這個夢有點長啊”正這樣想著呢,傳來一陣敲門聲,李鈞轉過頭迷惑的看了下窗外,正尋思要不要去開門,隻聽“砰”的一聲,然後就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亂七八糟的嚷嚷:
“這小子一整天都沒出門。。。”
“是啊!也沒見他做飯。。。”
“。。。”
說話間,人聲已經到了門口,一束陽光射了進來,晃的李鈞隻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向自己走來。
“這是鬼?!”沒想到這個無聊的夢這麼長,到最後還是個噩夢,心裏隻想著,是噩夢也好,趕快把自己嚇醒了也就完事了。
“小子,還不起來!”
“好了!莫嚷!嚇著娃娃哩”
李仕這時候才看清,站在自己麵前的幾個人,隻見中間一位布履葛巾山羊胡子的老漢正衝左邊的一位黃臉大漢瞪眼,老漢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的後生,正一臉關切的看著他。李仕仔細看著麵前這四個人,慘然一笑
“唉,終究是騙不過自己啊!”
老漢捋著胡子“小子,不是大爺說你,這都未時了怎麼躺在床上,咱莊戶人家就要勤快著些才有飯吃呐”看到李仕麵色蒼白喃喃自語,老漢神色一變,伸手在他額頭一摸,馬上回頭對身後的後生說“二小子,快去鎮上請王大夫過來。”那後生誒了一聲,轉身就跑出去了。老漢又支使那大漢回去拿些吃食,見李仕麵色慘淡癡癡傻傻的模樣歎了口氣,吩咐留下的後生照看著他,自己也出了房間。
後生趴在李仕床邊自顧自和李鈞說起話來,李仕強打精神旁敲側擊,總算弄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裏是大唐涇陽道治下一個小村莊,因為在涇水以東,所以叫涇東村。隻有百來戶人家,以前這裏隻是一片荒地,南北朝和隋末這裏陸續遷來了一些流離失所或躲避戰火的人家。
後生叫童嶽,去找大夫的那個是他弟弟童粱,老漢是他們的爺爺,也是這個村子的村正,那個大漢則是村裏的鐵匠袁猛。自己或者說自己的這具身體也叫李仕,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不過這些對於李鈞來說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了,在被童嶽塞了半張餅,灌了一碗黑褐色的藥汁後,他昏昏睡去。再睜眼時,他連忙試著抬起自己的手,舉到眼前,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可以看到那雙白嫩的絕不屬於成年人的手,終於忍不住抱頭痛哭。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人到中年,有一個愛他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還有年邁的父母和知心的朋友,他隻是睡了一覺,再醒來就躺在這張床上不能動彈,看著迥異的環境,他試著說服自己,這隻是一個夢,但是現在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切。
哭過之後,李仕開始梳理這件事。首先,他現在還是叫李仕,十五歲家裏就隻有他一個人,父母都已不在,可是今天沒有打聽出來是怎麼回事,據童嶽說,是因為今天一上午都沒看到他,他哥倆來找到李仕,敲了好久的門都沒人應,害怕出了什麼事,於是就回家告訴了自己的爺爺也就是村正,村正找來了村裏力氣最大的袁鐵匠來砸門,於是就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李仕醒來之後一直不斷地暗示自己這是在做夢,又加上生病,精力不濟,哪裏聽到敲門聲,直到院子門被砸開,他才開始清醒一點。而自己現在終究是回不去了,這個時代是大唐最意氣風發的年代,但是這與自己有什麼相關,自己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就是個外人,而這個世界對自己也不過就是一部早就知道結局的電影,毫無意義。腦袋中轉著這些紛亂的念頭,李鈞再一次沉沉睡去。
一大早李仕就醒了,試了一下,身體恢複的還不錯,就努力的爬起來,找到廚房打水洗漱,看著水缸裏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感覺很詭異。終究不是自己啊,這具陌生的身體和這個陌生的世界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一念及此,李鈞的心情再次跌入穀底,強打精神洗漱完畢,在院子裏慢慢的活動了一下身體,太極拳形意拳之類自然是不會的,隻有第七套廣播體操。。。
活動完身體李仕做了點飯,湊合了一頓,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是感覺精神好多了。他心裏還有很多想不通的事,今天他的任務就是要不動聲色的打聽出自己這個“家”裏的情況。
*******************************************************************************
經過一個上午的打探,說是打探其實也就是四處轉悠,和人扯閑篇,李仕發現這裏的人出乎意料的淳樸,他以前見多了各種欺瞞狡詐,驟遇如此淳樸的民風,感覺自己實在是這個村子的汙染源。。。
綜合自己東拉西扯打聽到的消息,李仕也慢慢拚湊出這個家的模樣。他的父親是一位老兵,據說在戰場上立了功,但是因為傷了腿,就帶著賞賜的金銀和婦人回鄉,但不知怎麼卻在這裏置了十幾頃地安家落戶了。武德九年,李仕的父親剛剛把地置好,房子還沒有完全建好,突厥人來了,他的父親據說是在去長安的路上遇到了突厥兵,就這樣沒了。他的母親在他十歲的時候也撒手人寰,臨終前把家裏的田地都交給了村正,言明隻要鄉親們把李仕養大,把李鈞自己的永業田和口份田交給他,讓他能自食其力的活下去就好。要不怎麼說這裏的民風淳樸呢,這些年他還真是東家吃兩頓,西家吃幾天的一直過到現在,而且也沒有什麼惡霸之類的來謀奪他家的房子,果然是和這裏原生態的環境一樣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