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敏從來沒想過原來懷孕是這種感覺,有時候覺得很興奮很期待,有時候又覺得很低落很鬱悶,情緒起伏如此之大,令她覺得恐慌,好像身體裏住著的那個小東西是個魔鬼,正在一點一點改變她的本性,甚至最後令她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而且有一件事兮敏沒有跟程家的任何一個人說過,包括程鈞逸。她媽媽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次小產,之後調養了兩年才好不容易懷上她,懷孕和生產的過程都稱不上順利。兮敏很怕,怕自己也像媽媽一樣。對於這個突然降臨的孩子,她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可是她算過時間,是在鳳凰的那幾天。這樣的認知令她莫名期待,然而也是因為有了這種期待,她更加擔心更加恐慌,生怕一不小心就使得身邊那麼多人的希望破滅,當然也包括她自己的。
“我媽那邊,我會去跟她說,以後她不會再跟你說這些。”程鈞逸將她的雙手包裹在掌心,略微用力,鼓勵似的握了一下,“孕婦口味變化和容易疲倦都是很正常的現象,情緒波動也在正常範圍之內。別給自己任何壓力,不管你生男生女,我爸媽肯定都一樣喜歡。”
他的語調柔和,仿佛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兮敏漸漸平複了情緒,問:“那你呢?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可以,但如果是女孩可能對我比較有利,不是說女兒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
他說得很認真,兮敏不禁被逗笑,“還有句話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呢,怪不得電視劇裏都這麼演,爸爸跟兒子水火不容,對女兒卻千依百順。”
他似乎想起些什麼,頓了一下,說:“以後盡量不要用電腦,輻射太大,那種哭哭啼啼的電視劇也要少看,沒教育意義。”
“第一條可以接受,第二條駁回。為什麼不能看?難道我一天到晚隻能看母嬰節目嗎,會悶死的。”
“如果你看得跟著一起哭,不但對身心健康沒有任何好處,而且也會影響到孩子。”他站起身,從床頭櫃裏拿出一本“準媽媽孕期注意事項”遞到她麵前,“這本書裏寫得很清楚了,你有空多看看。”
“那我看喜劇片總可以了吧。”兮敏把書扔在一邊,仰頭看著他,抿了抿嘴唇,“我好像……肚子餓了。”
“想吃什麼?”
“披薩……不好,還是玉米濃湯吧,不要叫外賣,你親手做,這次記得少放一點黃油,而且別放胡椒粉,我不喜歡那股味道。”
程鈞逸點點頭,一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可以,等著吃吧,挑剔的孕婦。”
兮敏心滿意足地仰躺在床上,心想,至少懷孕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對他頤指氣使,這種勞苦大眾翻身當家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
兮敏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兩位辦公室密友,誰知田甜那個大嘴巴一天之內就宣揚得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所有同事見到她都笑眯眯地說“恭喜恭喜”,有些關係不錯的同事還送了禮物。司琪跟田甜更離譜,不僅每天帶零食給她吃,還早早送了一堆東西,育兒書、奶瓶、嬰兒服、玩具……應有盡有,還說等寶寶出生要送一輛高級嬰兒車。兩位好朋友表現得比她這個當事人還激動,兮敏既感動又有些無奈,不好拒絕她們的好意,隻能收下。
因為工作需要,兮敏每天都得對著電腦好幾個小時,她原本打算去買一套防輻射服,可上網查了資料後發現有人說穿久了有害無益,便不敢買,於是在電腦旁邊放了兩盆仙人掌,希望能盡量減少輻射。
其實婆婆一早就建議她暫時辭掉工作,待在家裏安心養胎,她不太樂意,現在才一個多月,而且工作也比較輕鬆,注意一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她跟程鈞逸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沒有反對,隻是讓她平常多加小心。婆婆見他們倆都商量好了,也就沒再說什麼。
升級成為孕婦以後,兮敏就開始享受絕對優越的待遇。
程鈞逸忙碌依舊,但是每天早上都會做好早餐看著她吃完,沒有重要事情就開車送她去公司。晚上她回到家他就差不多做好晚餐了,偶爾要應酬也一定會囑咐她回父母家吃,不要隨便對付。他晚歸的時候會打電話問她要不要帶夜宵,她通常說不餓,等他回來後指使他親手做給她吃。她懷孕後變得嗜睡,每晚不到十一點就困得睡著了,卻經常在半夜醒來,看到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水和鈣片,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溫暖。
周末他陪她去看電影,盡管對她選的片子不屑一顧,但是至少沒有睡著。看完後去了市郊一家很大的農莊裏吃有機蔬菜,她坐在湖邊,靠著他的肩膀昏昏欲睡時,看到他沐浴在陽光下的側臉,突然覺得,其實懷孕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