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說得字字清楚,特別是最後小小禦廚幾個字,更是故意咬得極重。
果不其然,瞧熱鬧的人們都被他禦廚的身份唬住了,人群裏頓時爆發出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天哪,他居然是禦廚啊!那可是給皇帝陛下做菜的人啊,我今兒居然見到了給陛下做飯的人啊!娘啊,您在天有靈看到了沒有啊?”
“怪不得他剛剛說的頭頭是道的,原來是禦廚啊!聽說禦廚不是一般人能當得的,他這麼厲害,廚藝一定很好了!”
“切,你懂什麼?那哪裏是很好,那是絕佳的好,絕頂的好!給陛下做飯的人,若是做的不好了,豈不是隨時都會掉腦袋?”
“等一下,你們說這禦廚來洞天做什麼啊?還一個勁兒地給洞天的飯菜挑毛病,該不會……”
“什麼叫挑毛病?禦廚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禦廚說你的飯菜做的不好就是不好,哪裏是挑毛病?會不會說話!”
“那,那就是,那就是真的不好了?可是我之前聽說洞天的飯菜很好吃的啊!我一個好哥們兒還經常來吃飯呢,隻是可惜,我這人沒有什麼多餘的銀子,沒能嚐過洞天的飯菜。哎?你們有誰吃過洞天的飯菜的嘛?也給我們說說讓我們開開眼啊!”
“那個,我倒是吃過,我覺得還不錯啊。不過,今兒一聽這位禦廚大人說的話啊,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那些福袋的皮子還真有些硬……”
最後說這話的中年人越說聲音越小,要不是看出他其實是個牆頭草的性子,林媛都要以為這家夥是白經幾人帶來的托兒了呢!
梁立勤和錢海相視一笑,臉上都掛著勝利的笑容。
林媛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心中冷笑:單憑一個禦廚的身份就以為自己贏了?真是癡心妄想!
“姑娘,您看這……”
劉掌櫃也有些急了,額頭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落下來,他之前跟在夏征身邊,因為有夏征的身份鎮著,他可沒有遇到過多麼大的挫折。
後來跟了林媛,雖然遇到了不少大事小事,但是說起來,都不如今日的事情鬧心。
要知道,今日對上的人可是宮裏的禦廚啊,莫說他們這些開酒樓的人了,就是在一般百姓的心中,宮裏的人和東西都是最佳最好的。
見劉掌櫃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林媛終於意識到禦廚的身份在這個時代是多能唬人的存在。
暗暗搖了搖頭,林媛給了劉掌櫃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既然這白經幾人不介意把自己禦廚的身份亮出來,還故意這麼明目張膽地炫耀,那她也不介意讓這個身份將他們自我埋葬。
正好小夥計將茶水奉了上來,林媛親自接過來,送到了白經幾人所在的桌子上,笑道:“原來幾位是宮中禦膳房的啊,真是失敬失敬。隻是不知道,這位先生如何稱呼,在禦膳房是什麼位置?”
若是了解林媛的人定然知道,她突然獻殷勤肯定是有什麼鬼陰謀。
隻是可惜,白經幾人跟林媛沒打過幾次交道,甚至除了白經以外,另外幾人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她。他們哪裏會看出林媛的異常?
都隻是以為她被幾人的身份嚇到,所以親自送上了茶水來。
白經使了個眼色,梁立勤立即笑著站起身來,從林媛手中接過了茶壺,笑道:“郡主真是太客氣了,我師父姓白名經,雖然是禦膳房第一人,但是再怎麼厲害也不如平西郡主身份尊貴,豈能勞煩您親自動手給小的們斟茶?”
順勢將茶壺給了梁立勤,林媛心中好笑,這梁立勤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怪不得能得到白經的青睞呢,三言兩語間貌似是在貶低自己,其實就是在眾人麵前點出自己師父在禦膳房是第一人。
果然,梁立勤的話剛說完,圍觀看熱鬧的人們便又開始嘰嘰喳喳了,言語間全都是對白經幾人的推崇。
林媛狀似無意地坐到了一邊,雖然已經知道了白經的身份,卻絕口不提那日在宮宴上的比賽,反而抿了抿碎發,隨口道:“原來是禦膳房的白先生,久仰大名。聽聞白先生在陛下麵前十分得臉,想必廚藝也是驚人的好的。今日能得到白先生提點,是我們洞天上下的榮光啊!”
“哈哈,郡主真是言重了,不敢當啊不敢當!”
被林媛捧得有些飄飄然,不僅是白經,就連跟他一起來的幾個人也都麵露得意之色,即便對麵的人是平西郡主,他們依然對她帶了幾分輕視。
林媛將幾人神色看在眼裏,除了這幾人臉上的得意和輕視,她還發現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秦實也破天荒地抬起了頭來。
林媛這才發現了秦實的長相,正如劉掌櫃所說,他真的是個垂垂老矣的老者了,臉上的皺紋深深地,一雙眼睛也渾濁地很,就連眼珠也不怎麼靈活了。
但是此時的秦實,眼中卻露出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是林媛也分辨了出來,那是對她的同情和擔憂。
林媛微微歎了口氣,她跟秦實從未見過麵,但是他卻在旁人對她冷嘲熱諷的時候露出幾分擔憂,看來此人正如劉掌櫃所說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了。
手指微微一動,林媛收回了目光,看向白經幾人。
“不知白先生可認識陸先生?我跟陸先生有過幾麵之緣,也算是相識,聽說他在禦膳房也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隻是不知道,跟先生比起來,你們兩人誰的廚藝更出眾一些呢?”
說話時,林媛微微歪了歪頭,露出幾分小女兒天真爛漫的姿態。
白經幾人跟她不熟悉,自然是不知道林媛從未做出過這樣的模樣,當即就被她無害的小模樣給唬住了,隻認為她問這個問題純粹是因為好奇而已。
“陸先生?莫非是陸衝?”
白經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厭惡,就連語氣中的嫌惡意味也毫不遮掩。
林媛點頭:“正是陸衝陸先生,原來白先生認識他啊!”
哼。
冷冷一哼,白經唇角微微上揚:“豈止是認識!”
後邊的話他沒有說,但是自有旁人接下去。
錢海諂媚地看著白經,一巴掌拍在髒兮兮的桌麵上,手上油汙更甚。
“豈止是認識?這陸衝還是白大哥的手下敗將呢!我白大哥不屑提及那陸衝,但是我倒是可以跟郡主好好掰扯掰扯,那陸衝啊,目中無人,仗著自己是莊康平的徒弟就在禦膳房為非作歹,誰都不放在眼裏。嘖嘖,這樣的人,要不是我白大哥可憐他,隻怕早就被宮中辭退了呢!”
錢海聲音很大,聽得林媛耳膜都有些疼了。
而那些圍觀的百姓聽得自然更清楚了,雖然他們不曉得陸衝是誰,但卻是知道莊康平這個名字的。
那是誰?那可是醉仙樓資格最老的大廚了,當年還給先帝做過菜呢,先帝想要請他進宮做菜,都被這家夥給拒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