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應了聲是,將手中匣子送到了茗夫人麵前,請她檢查。
茗夫人吞了吞口水,心頭閃過一絲莫名的局促,但是還是勉強笑著打開了。
匣子裏邊靜靜躺著幾串項鏈,幾隻玉鐲。
這些首飾都是她出嫁時娘家的陪嫁,原本是滿滿一匣子的,隻是後來因為丈夫生意失敗,匣中的首飾已經被她典當地差不多了,如今也就隻剩下這不到一半了。
東西不多,茗夫人一目了然,點頭笑道:“東西一樣都不少。”
聞言,林媛仿佛鬆了口氣,但是一雙眼睛卻又重新緊緊地盯住了地上跪著的小環,冷冷道:“幸好東西不少,若是少了一樣東西,我看你這賤婢怎麼跟你家夫人交待!”
小環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茗夫人此時還是雲裏霧裏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禁問了一句。
“唉!”
林媛歎了口氣,指了指水仙道:“是這樣的,我畫了幾個首飾樣子,讓水仙拿去街角的首飾鋪子裏訂做。這丫頭去了,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熟人。”
她又用眼神指了指地上的小環,那意思顯而易見,這個熟人就是眼前的小環。
接下來的事是水仙說的:“奴婢跟她也算相熟,但是小環見到了奴婢不但不打招呼,反而匆匆轉身就跑。奴婢覺得有蹊蹺,就問了問首飾鋪子的人,原來,小環是抱著這匣子去首飾鋪子裏賣首飾的!奴婢聽那鋪子侍女說這東西都價值不菲,肯定不是一個小丫鬟可以拿出來的,奴婢就存了個心眼兒,趕緊讓車夫拿了她,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匣子,是夫人您的!”
什麼?!
茗夫人身子一僵,嘴唇緊緊地抿著,眼神中也閃過一絲慌亂。
林媛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卻故作不知,問道:“夫人,應該不是你讓她去賣首飾的吧?難道我給你的工錢不夠你開銷嗎?或者,你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茗夫人忙搖頭否認,眼中慌亂之色更重了。
林媛心中微微一疼,卻笑道:“我猜也不是,這丫頭已經跟我說了,是偷偷拿著你的首飾去賣的。所以,今兒我就帶著這匣子來尋你了,希望夫人能看清身邊的人,莫要被騙了才好。”
茗夫人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什麼,但是終究是沒有開口。
林媛看看小環,又道:“這丫頭果然是個膽大的,我讓她回來找你說這件事,她卻瞞著不說,看來也不能留在身邊了。不過,她畢竟是你的陪嫁丫鬟,趕不趕她走還是你說了算。但是,我逸茗軒卻是不能留這樣吃裏扒外的人了,所以,還請夫人帶這丫頭回去吧,以後不要讓她再登逸茗軒的門了。”
“這,這……”
茗夫人支支吾吾,捧著首飾匣子的手直哆嗦,連連給小環求情,但是無論她怎麼求情,林媛就是不鬆口讓她留在逸茗軒了。
茗夫人還要再勸,小環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輕輕搖了搖頭。
茗夫人頓時心如刀割,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小環今年隻有十七歲,卻跟在自己身邊已經十年了,向來忠心耿耿,自己各種事情都是交給她去辦的。
哪裏有什麼刁仆偷主子首飾去賣的事情?這件事根本就是她授意的。
如今家中艱難,茗夫人自己的工錢全都用來還債了,再加上丈夫和小妾的各種揮霍,家中的銀子已經快要用完了。
所以她才忍痛將自己的陪嫁首飾拿出來讓小環去典當。
茗夫人是個極為要強的女人,不想讓別人看扁自己,也不想讓別人指點丈夫整日靠著妻子典賣嫁妝過活,所以才會讓小環三緘其口。
隻是沒想到這事居然好巧不巧地被林媛撞見了。
本是留臉麵的事,卻成了小環的催命殺手。若是今日的事宣揚出去,小環在逸茗軒還怎麼做人?
逸茗軒中都是女子,即便林媛不讓她繼續留在逸茗軒了,但是人多口雜,難保她們現在居住的地方不會有人聽到消息。
這件事,最終的受害人都是小環,而小環卻體貼地讓她不要開口求情,默默背下了所有的黑鍋。
她心裏怎能不痛?這是她當親妹妹看待的小環啊!
茗夫人緊緊咬著唇,臉色煞白,堅定地說道:“東家你誤會了,這首飾,這首飾其實是我讓小環拿去賣的,她說當鋪裏的人給的價錢太低,我就讓她去首飾鋪子問問。真的不是她偷的,東家就留她在逸茗軒吧,不要趕她走啊!”
茗夫人聲淚俱下,殷殷切切,聽得小環嘴巴一撇,嗚嗚咽咽地就哭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主仆二人,林媛心中也是一痛,這對可憐的主仆,真的是互相為對方著想啊!
壓下心中情緒,林媛裝出一副意外吃驚的樣子,問道:“原來是夫人您?那,夫人是遇到什麼難事嗎?需要銀子的話,可以來找我啊,怎麼想到賣首飾了呢?”
茗夫人驀地抬起頭來,卻不敢跟林媛對視。
水仙銀杏也是知情人,看著茗夫人都有些著急,恨不得趕緊上前勸她將自己的難事說出來。
小環更是淚眼婆娑,殷切地看著自己夫人。她就是太要強了,才會讓自己這麼苦啊!
可是茗夫人終究是讓大家失望了,她搖搖頭,勉強笑道:“沒事的,是,是我看著這些首飾已經過時了,想著將它們變賣了,給我兒子買處莊子留著。我之前看了一處莊子很好,價錢也便宜,就,就想著趕緊入手。東家,你不用擔心我,我手裏的銀子夠用了,真的夠用了。”
唉!
房間裏響起了幾聲微不可查的歎氣聲,既然茗夫人已經這樣說了,林媛還能再如何?
也隻好相信了她的話,不過還是特意囑咐她,若是有什麼難事盡管來找自己,千萬不要讓自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