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一臉懵,不知所措地看著夏珂,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已經順拐了。
沒辦法,自己身上破衣爛衫的,這位公子卻衣著華貴,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讓他攙扶著自己去上茅房,怎麼好意思呢?
再說了,屋後的茅房,真的是太髒了啊!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夏珂是從來不在夏家以外上茅房的,自然不會知道屋後的茅房是什麼樣子。
不過若是知道了也不會手下留情,誰讓赫連羽又是拎自己後脖領子,又是給她送臭襪子的,也活該讓他受受這樣的罪了。
不一會兒赫連羽就攙扶著良子回來了,不僅臉色沒有半分變化,就連對良子的態度都絲毫不減,倒是良子一臉的不好意思和感激。
夏珂不由得挑眉,沒看出來啊,這個一身華貴的公子居然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呢!
“赫連公子,真是太感謝你了。”
重新躺回到床鋪上的良子對赫連羽十分感激:“那個,弄髒了你的鞋子真是太對不住了,要不您脫下來,我等下讓妹妹們幫你洗洗吧!”
良子這麼一說,夏珂才發現赫連羽的鞋子周圍似乎沾了點不可名狀的東西。她不由得用手捂了捂鼻子。
赫連羽卻一臉平靜,淺笑搖頭:“不用麻煩了,回去了我自己清理就好了。”
“赫連公子……”
良子還想說什麼,不過見到赫連羽那堅定的表情也就放棄了。
夏珂撇撇嘴,行啊,這才撒個尿的功夫,居然就知道人家姓赫連了,還赫連公子赫連公子地叫呢,好像他這個夏哥哥是個擺設一般。
“聽良子說你姓夏?”
赫連羽突然對夏珂問道。
夏珂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姓夏,怎麼了?”
赫連羽便道:“大雍京城姓夏的人家不算多,你可知道大將軍府?你跟洞天的東家平西郡主可有什麼關係?”
大將軍府正是夏珂家,洞天的東家平西郡主不就是她娘林媛嗎?
夏珂眼珠子一轉,自然是不會在他麵前承認自己身份的,不答反問:“怎麼?你認識夏府的人?”
赫連羽不語,隻是看著他。
夏珂聳聳肩,隻好妥協:“我告訴你也無妨,不過我告訴你了,你也得告訴我這樣才公平。那個,其實我爹娘以前是夏府的奴才,我自然也跟著姓夏了。不過呢,我就是個小嘍囉,可比不上夏府的主子們金貴。好了,現在該你說了,你是不是認識夏府的人?認識誰呢?夏征?夏臻?或者夏遠夏痕?又或者夏朗夏昱?”
夏朗夏昱正是夏珂的兩個哥哥阿金和阿銀。
赫連羽定定地看著夏珂,顯然是在分辨她這話的真假。
不過夏珂也不是隨便就能糊弄的,一本正經地站在那裏,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顯然是問心無愧。
良久赫連羽終於移開了眼神,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話:“我不是找夏家的男子,我要找的是平西郡主林媛。”
找娘的?
夏珂這下更蒙了,赫連羽一看就是異國人,而且模樣如此俊朗,氣度也十分不凡,想必不是個普通人。
這樣的人顯然不是個商人,那他找娘做什麼呢?
該不會是爹娘兩人在外邊遊曆玩耍的時候惹下了什麼風流債,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吧?
八卦的因子頓時襲擊了整個身子,夏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要動起來了,眼睛也更亮了。
“你找她做什麼?你跟她見過麵嗎?在哪裏見過?什麼時候見過?你是不是覺得她長得很漂亮所以才對她念念不忘的?你這樣明目張膽地來找她,就不怕夏征把你給撕爛了?”
夏征寵妻可是眾所周知的,別說是京城了,就算是整個大雍隻怕都有所耳聞了。
赫連羽一開始還想回答她的問題,可是聽到最後自己都怔住了,什麼叫念念不忘?什麼叫撕爛了?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為什麼要有這樣的待遇?
看著夏珂八卦的小眼神,赫連羽終於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了,不由失笑:“你想多了!我跟夏夫人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見過她,我今日特意來大雍找她,其實是我娘想要見她,我是來給她送信兒的。”
原來是這樣啊!
夏珂八卦的眼睛頓時黯淡無光,不過轉念一想又精神起來了:“你娘來找她?找她何事?對了,你又是哪裏來的呢?你娘怎麼會跟夏夫人認識的?”
赫連羽蹙眉:“你的問題是不是有點多了?難道你跟夏夫人相識?”
咳咳,咳咳!
夏珂趕緊擺手否認:“不認識不認識。”
“怎麼不認識呢?夏哥哥你怎麼會不認識平西郡主呢?”
一邊躺在床鋪上休息的良子突然抬起頭來插了一句。
“良子!”
夏珂急了:“我不認識啊,我一個小乞丐怎麼會認識人家平西郡主呢?你別瞎說了!”
良子卻不認同:“不是啊,夏哥哥,你忘了去年洞天門口施舍粥飯,是你帶著咱們一起過去領粥的呢,你還直誇平西郡主為人和善長得漂亮呢!”
“有嗎有嗎?有這件事嗎?”
夏珂暗暗鬆了口氣,差點就暴露了呢!
赫連羽挑了挑眉頭,對夏珂說道:“不知夏公子能否為我帶路,在下剛剛跟著你來到這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煩請公子帶我去夏府,可好?”
迷路?傻子才會相信你的話!
夏珂其實是不想帶他去的,但是一想到他是受人之托來找娘親的,又怕自己會耽誤了娘親的大事便隻好答應了。
囑咐了良子好好休息,夏珂便帶著赫連羽離開了破廟。半路上遇到了從洞天乞討回來的其他小乞丐們,夏珂想起良子上茅房卻沒人幫忙的事來,便囑咐其中一個年級較大的小男孩兒,不要單獨留下良子在破廟裏。
再三叮囑了好半天,夏珂才繼續往城中去了。
赫連羽一直在身後跟著,即便夏珂跟小乞丐們說話耽誤了好一會兒也隻是安安靜靜地等著,一句催促的話都沒有。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嘮嗑兒,很快便到了夏府門口。
有赫連羽在,夏珂可不能這樣跟著他從門口大搖大擺地進去,她得繞到後門偷偷溜進去。
“好了,這就是夏府了,恕我形象不好就不跟你進去了。”
夏珂站定,指著大門跟他說道:“我聽說夏征和平西郡主最近一直在外遊曆,不知道他們回來了沒有。所以啊,我也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在家。能不能見到他們,還是得看你的運氣了。”
赫連羽來之前其實也打聽過夏征和林媛的事了,自然是知道兩人在外遊曆還沒有回來的事。不過也不要緊,反正家裏還有他們的兩個兒子,將書信交給他們的兩個兒子應該也算是完成任務了吧!
“多謝夏公子相助。”
赫連羽抱了抱拳,夏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說赫連公子啊,你這一路上光喊我夏公子了,我就是個小乞丐而已,你就不要再叫我夏公子了,還是喊我小乞丐就行了。”
說完,也不等赫連羽再說什麼,夏珂擺擺手扭頭就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赫連羽勾了勾唇角,總覺得以後還會有跟他再見麵的時候。
夏府門口有兩個守門小廝,見到赫連羽的拜帖頓時就愣住了。
西涼?
雖然他們家主子很是厲害,但是真正西涼來的客人還是很少的。
兩人不敢怠慢,趕緊帶著赫連羽進門去了。
現在夏府當家的是夏臻和夫人田惠,夏臻在軍營中,聽到下人說有西涼人來找林媛,她趕緊讓人把客人請了進來。
“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在看到俊朗的赫連羽的時候,田惠也忍不住被他的氣度和風采小小地震驚了一把。
隻是,第一念頭卻是如果能將他留下做自己的侄女婿該多好。
田惠生了兩個兒子,後來算命先生說她再生也還是兒子,於是就打消了生第三個的念頭。
因為沒有女兒,田惠對唯一的侄女兒夏珂簡直比林媛這個親娘還要疼寵。雖然夏珂才十二歲,還遠遠不到成親嫁人的年紀,不過她已經悄悄地在京城尋摸合適的青年才俊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田惠異常的熱情,赫連羽一時間還有些無措。抱拳道:“西涼赫連羽見過夏夫人,夫人安好。”
果然是西涼人啊!
一聽到赫連這個姓氏,田惠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見過的西涼太子赫連諾。雖然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但是赫連諾身上異常華貴奢靡的裝飾還是讓她記憶猶新。
這麼一想不禁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赫連公子可是西涼皇室中人?不知你們西涼王最近可好?”
早在來之前,赫連羽便知道了十多年前發生的舊事,所以對田惠認識西涼王的事並不驚訝。
“王兄一切安好,聽聞羽此次前來大雍,王兄還囑托羽一定要來夏府尋郡王和郡主,以表達他的問候。”
王兄?
聽了這個詞,田惠也是有些震驚的,本以為眼前這位公子隻是西涼皇室中的一員,卻沒想到,居然跟西涼王是兄弟,難道也是個王爺?
隻是看年紀不像啊,當初赫連諾來的時候可是為了給自己的四弟和親的,若是真的是他的兄弟,這會兒也不會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了。
“原來公子是西涼王爺,失敬失敬。”
田惠神色嚴肅了一些,也不敢再去想讓赫連羽做自己侄女婿的事了。
對方可是王爺,若是真的跟夏珂成親了,隻怕夏珂就得跟著去西涼了呢!她可舍不得自己小珂兒去西涼吃苦受罪!
赫連羽忙道:“夫人言重了,羽的父親是西涼敬王赫連翊,並不是先王,所以羽跟西涼王是堂兄弟關係,尚不能稱為王爺。”
原來是敬王赫連翊的兒子啊!
因為夏臻的關係,田惠對西涼皇室的人際關係也算是了解,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問道:“原來你父親是敬王啊!那你母親是不是就是西涼第一媒婆小桃花?聽說你娘特別厲害,連公主王子的親事都是她來說和的呢!哦對了,不知你可有了婚約?你娘一定為你挑了最好的女子吧?”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更何況現在知道對方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王爺,田惠又興起了讓他當自己的侄女婿的心思了。
赫連羽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娘親的名聲已經傳到了大雍,神色有些複雜,但是長輩說話又不好推辭,隻得硬著頭皮答道:“母妃的確給羽尋了些,隻是,羽現在還沒有成家的心思,所以……”
“我懂,我懂的。”
田惠不由地笑了,說什麼沒有成家的心思,明明就是沒看上人家姑娘唄!
這小夥子說話還臉紅,真是太可愛了,若是跟夏珂在一起了,她就不用擔心夏珂被人欺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