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被屠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南京,弘光朝廷上下頓時陷入巨大的慌亂之中,許多官員連朝會也不上,幹脆攜親帶眷逃出南京。五月初五,多鐸大軍已抵長江北岸。
這一日早朝,在一片群臣紛雜的交談聲中,朱由崧在太監總管王世禮的攙扶下坐上了大殿之中的龍椅,在群臣山呼萬歲站起身後,朱由崧急急問計於台階下的文武道:“清軍此次南下,其鋒甚銳。前揚州失守,使南京北門洞開,眾卿對此可有應對之策?”
眾文武聽得皇上問訊,個個緘默不語,隻是不斷地搖頭歎氣。
“看來你等對朕是棄之不顧了。”說完此話,朱由崧見群臣還是無人吱聲,頓時心中更是煩惱,“你等平日做著高官,食著厚祿,如今朝廷有難,竟裝聾作啞,更無一計,不知要你等何用?”
見皇上震怒,禮部尚書錢謙益趕緊趨前奏道:“請皇上勿急。現揚州雖為清虜攻破,但想攻破我南京卻非易事。南京據龍盤虎踞之雄,依負山帶江之勝,且城堅糧足。前日朝上忻城伯曾言及即使清虜二十萬兵至,亦可保南京半年無虞。微臣想趙大人定有退兵之計。”
錢謙益是個見風使舵之人,見朱由崧已生怒氣,趕緊將棘手之事推向他人。自薑曰廣辭官歸裏後,朱由崧擢升他任禮部尚書,此時的錢謙益可不想得罪皇上。
被錢謙益稱之為忻城伯的趙之龍此時正在班中。趙之龍現掌南京軍務,手下各營加上皇城禦林軍有眾達五六萬。此時見錢謙益隻說不著邊際的空話並將難題推給自己,心中已是萬分的怒氣,正在不知如何作答的時候,大學士王鐸站了出來。
那王鐸字覺斯,出身寒微,因讀書刻苦中得天啟年間進士。崇禎帝死後,南渡與馬士英等在南京擁立朱由崧登基而官拜東閣大學士。
“微臣從南下之人處獲得清軍攝政王多爾袞的告示,請旨皇上可否在此宣示?”隻見王鐸雙手捧著一帶軸精致繡花紙卷向上稟道。
“那就展開宣讀吧。”朱由崧似乎也想知道多爾袞到底說了些什麼。
太監總管王世禮從王鐸手中接過呈上的卷軸,向兩邊展開,細細地看了一會後,然後朗聲讀道:大清國叔父攝政王令旨,曉諭河南、南京、浙江、江西、湖廣等處文武官員軍民人等知道:爾南方諸臣,當明朝崇禎皇帝遭難,陵闕焚毀,國破家亡,不遺一兵、不發一矢、不見流賊一麵,如虎藏穴:其罪一也。
及我兵進剿,流賊西奔;爾南方尚未知京師確信,又無遺詔擅立福王:其罪二也。
流賊為爾大仇,不思征討;而諸將各自擁眾,擾害良民,自生反側,以啟兵端:其罪三也。
唯此三罪,天下所共憤、王法所不赦。予是以恭承天命,爰整六師,問罪征討。凡各處文武官員,率先以城池地方投順者,論功大小各升一級;梗命不服者,本身受戮,妻子為俘。
倘福王悔悟前非,自投軍前,當釋其前罪,與明朝諸王一體優待。其福王親信諸臣,早知改過歸誠,亦論功次大小。
檄到之處,民人毋得驚惶奔竄,農商照常安業,城市秋毫無犯,鄉村安堵如故。但所用糧料草束,俱須預備運送軍前。兵部作速發牌,出令各處官員軍民人等及早互相傳說,毋得遲延,致稽軍務。
特茲曉諭,鹹使聞知。
順治二年五月
那朱由崧聽罷,已是目瞪口呆,正在彷徨之時,又有一人自班中站出向朱由崧說道:“微臣亦有那清軍豫親王多鐸告示。”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卷軸呈給王世禮。此人就是蒙祖上福蔭襲爵的臨淮侯李祖述。
王世禮將眼光掃向朱由崧,那分明就是在等著他的意見,見朱由崧把頭一點,王世禮隨即展開宣讀:
欽命定國大將軍豫王令旨,諭南京等處文武官員軍民人等悉知:
餘奉聖旨,統領大兵勘定禍亂,順者招撫,逆者剿除。大兵到處,兵不血刃。官員齎捧敕印來降,不次優擢者有之、照舊供職者有之。民間秋毫無犯,產業安堵如故。
昨大兵至維揚城內,官員軍民攖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將禍福諄諄曉諭。遲延數日,官員終於抗命;然後攻城屠戮,妻子為俘。是豈餘之本懷!蓋不得已而行之。
嗣後大兵到處,官員軍民抗拒不降,維揚可鑒!
夫人皆天地所生,逆命之徒欲死,則宜自盡,何得貽累生靈!本朝承天之眷,遇戰必勝、攻城必克,諒爾等聞之熟矣。雖然耀德必觀兵,仁義招撫,天時人事,洞然可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