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昌城內一條不起眼的街道深處,一座有著五六間廂房的小院落,這就是王得仁的居所。和周圍民居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大門外站立著兩個親兵。
可別看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院落,因為王得仁的八麵玲瓏,卻也鬧得個人進人出,高朋滿座。一班原大順軍的將領時不時地前來這裏和王得仁劃拳喝酒,擲骰耍錢,周圍的百姓雖嫌煩鬧,但誰也不敢出頭理論,因為他們惹不起。
這一日將晚時分,王得仁和湯進、程超及幾個把總正在院中擺著桌子喝酒,其興正濃之際,那呂信才徑直地闖了進來,見眾人正在吃喝著,也不作聲,隻往廂房裏拖出一把椅子,至夥房中找出碗筷,擠入桌邊悶吃起來。
“這狗日的今日定是輸了不少!你若是不信,老子和你賭十兩銀子。”王得仁見呂信才悶聲不語,將坐於身旁的湯進拉至耳邊狡黠地輕聲說道。
“這個俺信,俺可不願意輸給大哥十兩銀子。”王得仁看事的功夫那湯進可是領教過的,那話的意思分明是不願讓王得仁隨意得手。
“真他娘的沒勁!老子十兩銀子隻和你五兩相賭,如何?”王得仁有些失望,但仍不願放棄。
“小弟是一個銅錢也不會賭給大哥。若是大哥猜準,小弟俺罰酒一碗便是。”
“真他娘的一毛不拔,還要賺去老子的一碗好酒!”王得仁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隻得對著隻顧著吃喝的呂信才叫道,“你個狗日的,進來就隻管著喝酒吃菜。聲也不吱一聲,敢是輸掉了不少的銀子吧?”
“俺今日倒是沒有輸掉銀子。”呂信才胡亂應答了一聲,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丟進嘴裏,又在那裏大嚼了起來。
“哈哈哈,你狗日的老子不看你吃的就曉得你拉出屎的顏色!不是輸了銀子,如何是這般的垂頭喪氣?”
“俺今日原本要贏二三百兩銀子,卻是黴氣,隻贏得了一百多兩,故而自己惱恨自己。”那呂信才隻是應付了一句,仍在吃他的酒菜。
“你個狗日的隻怕已是輸得精光!若你身上能搜出一百多兩銀子,老子認栽,就輸給你狗日身上相同數量的銀子!”王得仁絕對相信自己的判斷。
“俺來說句公道話。”一旁的湯進此時站起身來開了口,“俺大哥看事兒的準頭可是十有八九,你呂信才的麵相就是上麵寫字的標牌,誰都看得明白。不勞大哥動手,俺來搜搜你個狗日的身子。”湯進繞過桌子,來到呂信才身邊站定,也不管那仍在吃喝的呂信才願不願意,就將手伸進其懷中亂摸,不一會工夫,竟然摸出四五錠大銀,那數量足有四百多兩。
“大哥可是要給錢的。”吃喝著的呂信才此時放下了碗筷,對著目瞪口呆、詫異不已的王得仁不緊不慢地甩出了這句話。
“你狗日的算計大哥!”湯進猛一使力,拽著呂信才的衣領將其提起,一把將他推翻在地,就欲上前踢踹。
“太過分了!”隨著王得仁的一聲斷喝,那湯進聞聲將腿收住,“不就是四五百兩小錢麼?你狗日的湯進對兄弟就下得了狠手?”
“嘿嘿,他小子不地道,小弟隻不過替大哥出氣,嚇唬嚇唬。”湯進有些尷尬地搓手說道。
“去房中取一千兩銀子,到時給呂將軍帶走!”王得仁對一旁侍候的一名親兵吩咐了一聲,隨即對眾位說道,“老子今日輸錢,卻感到莫大之喜!現今你等這些狗日的就放開吃喝,吃罷老子在騰蛟樓請你等這班狗日的看戲。”
“嘿嘿,大哥!小弟看戲就不去了。”湯進嬉笑著對王得仁說道,“那戲文末了,無非是男的中狀元,女的封誥命,有甚好看的?小弟想晚間去那棲鳳樓會會那裏的頭牌香芍,嘿嘿,想快活一下。”
“老子今晚請你等看的可不是什麼中狀元、封誥命的戲,而是《殺狗記》!”王得仁端起酒碗,深深地喝了一口接著道,“這戲老子在西安時曾看過,說的是兄弟二人,弟弟知書識禮,哥哥吃喝放浪,哥哥交下一班狐朋狗友,弟弟常對哥哥加以勸諫,可哥哥就是不聽。光是紈絝且也罷了,那班狗友們還從中挑撥,使得弟弟被哥哥逐出家門,隻得在破舊的窯洞裏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