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倒真還不虛。
自榜文貼出後,一連幾天,都有人前往圖賴的大帳來獻計獻策,可在圖賴看來,這些所謂的計策要麼不著邊際,要麼就是凡人所想。眼見得時光流逝,那博洛也是不斷催問,圖賴也不免有些焦慮起來。
“副帥,在現今暑熱之下,我南來的旗兵多是不服水土,不少將士已是身生疥癬,瀉肚拉稀,醫官應對不暇。末將看來,若是再拖上一些時日,我軍將既無士氣,也無戰力。不如現今就強渡過江,賭它個魚死網破!”見坐於帥椅上的圖賴不停地取過棉巾拭汗並麵露焦慮煩躁之色,立於一旁的蘇坦泰於是從旁建稟。
“強渡過江?!”圖賴聽罷此話,不覺輕哼一聲道,“我軍強在弓馬騎射,與明軍戰於江中,無異於虎落平陽!何況那王之仁所統水軍久經戰陣,船大炮強,即使算上這些個歸順過來人馬,又有多少長於水戰?皇上在聖諭中寫道:‘毋矜已知,不聽人言。毋恃兵強輕視逆寇。仍嚴偵探,毋致疏虞。’今故明藩王朱以海僭號監國,竊據浙東,帳下不乏強將精兵,我軍若輕敵致敗,必將令這班賊寇士氣大振,屆時群起響應,遍地烽煙,不定會使歸順之軍倒戈相向若是這般形勢出現,則我大清危矣!”圖賴說罷,順手從茶幾上取過一把羽扇搖了起來。
正在百無聊賴之時,一巴牙喇兵進帳道:“稟公爺,有一老者求見。”
隻怕是又一個想拿賞銀的家夥!圖賴因為至今都沒有得到渡江良策,心下也不報什麼希望,但既出榜文,前來獻策的官民還是要見的:“快快有請。”
不一會兒,就有一人持幡而進,那進來之人年在六十上下,頭戴逍遙平巾,身穿青色羅服,白須過胸,雙目炯炯,待見到危然高坐於帥椅上的圖賴時,也不跪拜,隻是將布幡放過一邊,朝著圖賴拱手說道:“草民參見大帥。”
竟然是一個算卦之人。圖賴不覺在心裏說道,因為從來人的裝束他已看出端倪,想著就是一個鑿龜數策之人。這老者恁地有些狂妄,見到本帥也不叩拜,隻怕他還有些本事。思慮至此,圖賴乃開言道:“本帥榜文,老先生可否看過?”
“草民已細細讀過。”
“那你定知若所薦之策不為本帥所納,那銀子可是得不了分毫。”
“哈哈哈!那是自然。”那老者隨即說道,“草民亦有兩個請求,還望大帥恩準。”
“老先生有何請求,但說無妨。”圖賴心想,你不過是嫌那賞銀不多,挾持要價罷了。
“這第一個請求便是賞銀要提至一萬兩。”那老者說此話時,倒感覺是在輕吞細吐,顯得隨意輕飄。
“一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不知老先生有何把握就令本帥取你所薦?”圖賴此時心下已是十分惱怒,但不便發作,於是問出此話,他要知道這老者到底有何本事說出如此的大話來。
“草民六爻熟諳,八卦精通,亦知曉那天文地理。大帥若是不信,當下就可驗之!”那老者倒也不怯不懼。
“如何驗之?”圖賴此時方來了些興趣,看來敢來捋虎須的人定然有些真功夫。
“草民算來,半個時辰以後,即起狂風,落下那牛背之雨,那雨勢雖大,卻片刻即收。不過現時草民已是饑腸難耐,不如大帥叫護兵端來一些酒菜,就在此吃喝等待。”
那圖賴舉頭一看,烈烈驕陽正在中天,已是四五十日未見滴雨,緣何今日就會落下雨水?難不成真有咄咄怪事!想著已是午時時分,自己也是有些饑餓,又見那老者怪癖,興許就是解難的神仙,於是趕緊讓人往大帳內送來酒飯,自己合著蘇坦泰一起,將老者讓於上座。
那老者也不謙讓,隻管吃菜喝酒,倒是圖賴一邊吃喝一邊在暗暗地算著時辰,吃喝了一陣子,眼見那如火的驕陽就被一片烏雲遮過,突然之間,狂風驟起,勢可倒樹摧林,隨即天際劃過一道閃電,驚得圖賴和蘇坦泰兩人目瞪口呆,緊接著,響過一聲炸雷,暴雨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