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突然響起的炮聲是因為博洛派出的小股前鋒騎兵抵達了金華城下。
城上守將張弼見清軍突至,聽到馬匹的嘶叫,也不知到底來了多少人馬,於是令手下朝著城下清軍轟了幾炮,一是為了殺敵,更多的則是以此向防守於各個城門之處的軍民示警。
博洛率大軍到達金華城下時已是日過中天。原本想著應是大開的城門卻是四門緊閉,城頭上站滿了守城的明軍將士和義民博洛見狀大怒,也不叫將士歇息,立刻下令讓王之剛和努山率軍攻城。
眼見得清軍在炮火的掩護下,抬著雲梯攻至城下,站在敵樓上指揮將士據守的朱大典心裏十分擔憂,因為從架勢上看,那清軍的士氣甚是高昂,雖是在衝向城牆的途中被城上發射的炮火和箭矢放倒不少,但清軍將士還是不顧死活地衝了過來。
“督師大人勿急。”站在朱大典身旁的林文世見朱大典麵露焦慮之色,乃從旁勸慰道,“這清軍已犯驕兵大忌,今日之戰,我軍將獲大勝!”
“林大人如何知曉今日我等將取勝那清軍?老夫觀那清軍倒有著一鼓作氣之勢,我等還是小心為是。”朱大典可沒有林文世那般樂觀。
“今日暑熱異常,清軍遠來已是車殆馬煩,十分疲憊。而連日屢屢不戰而勝必至其傲視輕我,想要一鼓而下金華,但現今已是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我等以逸待勞,今必使其勞師遭以重挫!”
說話之間,就見不少清軍將士就著雲梯攀爬了上來,哪知剛近牆垛,隨著張弼的一聲喝喊,牆垛之後頓時冒出無數軍民,一時箭如雨下,不少清軍紛紛中箭摔了下去,有幾個未被射中的驍勇清兵並不退卻,但也被城上的明軍用槍挑落,城下死傷的清軍已有二三百人。
在後麵督戰的努山何曾見過如此陣勢?幾年來,與明軍和大順軍屢次交手,均是順風順水,即使有些惡戰,也未片刻之間就出現如此死傷的情形。
“哈哈,本統領總算還能遇到對手,煞是好玩!”說著喝令身邊的偏將薩爾圖,“你即刻率著巴牙喇兵搭梯攻城。小小一個金華城,我就不信攻它不下!”
那薩爾圖得到將令,立時率著三四百名巴牙喇兵拿著盾牌和腰刀,冒著城上不斷射來的炮火和飛矢,飛快地衝到了城牆之下,片刻之間即將那雲梯搭靠上城牆,隨即發一聲喊,紛紛登梯而上,眼見得就要攀上那城頭。正在那努山認為大功將要告成之際,突然之間,牆垛之後突然湧出無數手持狼銑的壯士,那些壯士將手中的狼銑朝著攀爬向上的巴牙喇兵隻是亂刺,前竹枝是又亂又雜,那些巴牙喇兵即使不被鐵尖刺中,也被那竹枝掃到,一時間紛紛從雲梯上摔落下來。攀至中間的薩爾圖見狀,大喝一聲,丟下盾牌,提著腰刀緊上幾步,就在一支狼銑將要刺到之際,奮力舉刀一砍,將那狼銑劈斷,可被劈斷的狼銑竟然散飛出好些石灰粉,隻將那薩爾圖的雙眼嗆得難以睜開,就在這一瞬之間,又幾支狼銑刺到,實實將薩爾圖身上戳出幾個窟窿,隻聽得一聲慘吼,就見薩爾圖直挺挺地往後一仰,從雲梯上摔落了下來。
努山見薩爾圖斃命,不由大怒,命王之剛再次麾兵攀城。那王之剛的人馬此時是又渴又熱,疲憊不堪,本不欲戰,可迫於嚴令,不得不上,怎奈守城將士毫無破綻,幾次攻城都是無功而返,隻是徒然在城下增屍而已。
即將落日之際,努山見一時攻不下城池,算算已是折損了近千人馬,也隻得窩囊地收兵。
一連幾日,清軍各部輪番攻城,先是王之剛率軍攻了兩日,兵將死傷了不少不說,連王之剛也被箭矢射穿了臂膀,不得不敗下陣來。博洛見金華難下,於是急調李成棟的大軍前來參戰。
當李成棟率著人馬來到城下時,隻見那城牆之上已是壁壘森嚴,旌旗獵獵。
“此城若是強攻,定會令將士死傷慘重!”此時的李成棟不由念及那摧城利器紅夷大炮來,後悔在兵過錢塘之時,聽從了博洛的將令而沒有帶上紅夷大炮。
其實原本各軍都是要帶上紅夷大炮的,因為先前還想著在紹興會遇到激烈的抵抗,設想著待人馬輕裝渡江把紹興圍定後,再從杭州運那大炮過江攻城,誰料想方國安不戰而降,其餘各地也是望風潰逃,紅夷大炮根本就派不上用場,而今在金華遇挫,方惦記起那些仍擺放在杭州大營內的大炮來。
“李提督緣何還在觀望?貝勒爺可是讓你來攻城的!”已在城下紮營的努山見李成棟並沒有麾兵攻城的意思,於是策馬來到李成棟的身邊進行催督。
“統領大人,依末將看,若要攻下這金華城,須得用那紅夷大炮不可。”李成棟知道努山蠻橫,此時隻得好言說道。
“你難道想要抗命不成!”說此話時,那努山已是怒瞪雙目,幾欲拔刀。
“末將不敢。”李成棟說著喚過熊慶吩咐道,“你速傳本帥將令,著那牛鳳梧和楊季賢領著本部兵馬攻下東南二門。”但心裏卻在暗罵:如此狂蠻的韃子,老子定要取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