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被博洛大軍攻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鬆江提督吳勝兆那裏。
吳勝兆不僅沒有絲毫高興,反而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想著仍在長湖蕩一帶活動的吳易遲遲不能被自己剿滅而博洛又是屢屢派人前來催逼,其煩惱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帥,末將聞得那朱大典在金華城破之時舉家自焚,合著家人使女共近百號人全部死難,更沒有活出一人。”副將李魁見吳勝兆在大廳內來回走動不語,於是小心翼翼地從旁小聲道。
“這朱大典倒是忠貞不屈,實實有些可惜。”吳勝兆曾在吳三桂手下為將,那時朱大典乃大軍統帥,此時吳勝兆對於朱大典的死也不免嗟歎。
“前日貝勒爺又是派人下書催問吳易之事,不知大帥可有應對良策?”李魁是吳勝兆的心腹,他一直在擔憂吳易的追剿之事。
“這吳日生隱身太湖,神出鬼沒。本帥派出人馬搜剿,就是難見其麵,實實令人惱恨!”吳勝兆說著,走到帥椅上坐下,順手端起茶幾上的茶盅,揭開盅蓋欲呷,見已是滴水全無,不由對著廳外怒叫一聲,“來人啊!”
一名親兵聞聲而進,見吳勝兆滿麵怒容,一時惶恐問道:“大帥有何吩咐?”
“本帥前後須得周到,隨時想著應做之事。現盅裏已無滴水,你是該不該罰?”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吳勝兆想要大發雷霆,但見到親兵惶恐的神態,一時不忍,也就把那重話輕說。
正在此時,一軍校疾步走進大廳,見著吳勝兆就跪下稟道:“小的有要事稟報大帥!”
“有事快講!”吳勝兆應聲走下帥椅,看著跪著的小校催問道。
那小校舉目望了望站在吳勝兆身邊的李魁和親兵,其神情分明是不願意讓他們知道這重要的事情。
吳勝兆使了個眼色,讓親兵退出大廳,然後對那小校道:“你快講來。”
“派出打探太湖賊寇動靜的李鍾派人送來密報,那吳易率大部兵馬已悄然離開長湖蕩,似乎是為接應從紹興方麵過來的一支明軍,其人馬已進入海寧境內。”
“好!真乃天賜良機也!太湖溝塹縱橫,蘆葦叢生,連蕩百裏,本帥屢次進剿均受挫於此。你吳日生也有智者千慮之時,離卻了湖蕩之地,你無異於虎落平陽!”吳勝兆說到此地,乃回頭對著李魁下令道,“你速速傳下本帥將令,令督標中軍高永義即刻率本部兵馬從西北兩麵向嘉善之地隱秘進兵,截住吳日生南下人馬,一鼓蕩平那吳易的太湖水寇。”
望著走出廳去的李魁和小校,吳勝兆長舒了一口氣,心想若是能順利剿滅吳易,自己總算可以在博洛麵前交差了。
自打吳易接到馬士英將前來投效的書信後,一直都在猶豫。想著這馬士英乃一臭名昭著之人,先前在朝堂上屢屢加難於東林黨人,做著那黨同伐異之事。更為可恨的是,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盡撤北防兵馬對付殺向南京的左良玉,從而使得清軍順利南下,造成如今的殘破局麵。但眼下,從紹興突圍而來的馬士英手下僅存兩三千兵馬,沿途又不斷遭到清軍攔截,在海寧已是處於險境。從抗清大局上講,自己還是確有必要在此時伸手救援。經一夜的苦思冥想後,吳易終於決定,還是率出人馬前往海寧接應馬士英。
可惜的是,這樣的一個打算和行蹤竟然被吳勝兆探得。
這日傍晚,進駐長崗的軍馬已在埋鍋造飯,吳易則和中書舍人夏完淳等幕僚和將領開始巡營。
“若是不出紕漏,我等明日即可見到那馬士英了。”吳易看了一看周圍的地勢,似乎是不經意地對夏完淳說道。
“我等經數百裏馳援,想那馬閣部定然千恩萬謝。”夏完淳雖年不及二十,卻也是少年老成,有自己的見解,他對馬士英能從紹興突圍至此,心裏還是有著一些敬佩,故稱呼上仍是尊敬。
“哈哈哈!好一個閣部!彼現時已無官職,屆時本督師還真不知如何相稱也。”吳易仍從心底對馬士英懷有怨恨。
“不妨就稱作馬大人,他此時到底還有著數千手下。”夏完淳完全能感到吳易對馬士英的鄙夷之意,忙來了個折中之策。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突探哨來報,說是發現清軍大隊人馬正從西北方向朝這邊而來。
“速速前去打探清軍有多少人馬?”吳易對著探哨令道,隨即轉頭對夏完淳說道,“我等如此隱秘到達此地,卻不料還是被清軍知曉。好在此地離海寧不足百裏,我等不若即刻拔寨,趁夜奔往與馬士英合兵一處,也好做些抵擋。”
“督師大人如此安排甚好。”夏完淳嘴裏雖是如此說道,但心裏已是感到事態的危急。
急行往海寧而去的吳易軍馬走了不過二十餘裏,即被高永義率領的清軍追上,那些清軍原是高傑的人馬,戰力相當強悍,兩邊人馬雖相差不多,但清軍的騎兵居多。在高永義騎兵的輪番衝擊下,吳易的人馬很快就潰散了。吳易眼見大勢已去,隻得率著幾名親隨,突圍奔往嘉善縣城魏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