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3)

那仙霞關可是一處天險,地當浙江、福建、江西三地交界之處。關隘東西與高山相連,南北隻有一狹路溝通,素有“兩浙之鎖鑰,入閩之咽喉”之稱,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關嶺兩旁懸壁斷崖,修竹蔽日,古木參天。

而此時的仙霞嶺下,博洛正率著大軍沿著崎嶇山路而上,由於山陡坡斜,已是不能騎馬而行,加之天氣炎熱,這一行清軍將士個個氣喘籲籲。

跟隨在博洛身後的阮大铖已是滿頭大汗,但他可不敢停下歇息片刻,想著方國安都被博洛斬首,自己現今對博洛已失去任何作用,他生怕被博洛找到借口殺掉。

“阮大人,這天氣暑熱無比,你竟然和這青壯軍兵一般攀爬,實實讓本貝勒過意不去。我看還是派幾個親兵送你回去吧。”行走在前的博洛撥開一束擋路的枝條,見阮大铖喘著粗氣緊跟在後,不由心生憐憫地說道。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阮大铖大口喘著氣念叨出王勃在《滕王閣序》中的名句,然後對著博洛說道,“下官年雖六十,但仍能騎得駿馬,挽得強弓!此番隨貝勒爺征討福建,那殘明的福建巡撫乃老朽門生,老朽當在陣前勸他歸降於我大清,也好報答貝勒爺對阮某的知遇之恩!”博洛的關心倒是讓阮大铖大為感動,於是拚著老命向博洛表達忠心。

“傳本貝勒將令,令大軍就地歇息半個時辰!”博洛對著身邊的幾個巴牙喇護兵喊了一聲。連續的攀爬也讓博洛感到非常疲憊,他覺得確實有必要歇息一下了。

阮大铖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大軍停下後,他跌跌撞撞地找到一塊大青石坐了下來。坐定後,方覺得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和了下來,緊接著,那瞌睡蟲也前來打擾,隻把他拖往夢縈之處。

阮大铖正寐之間,突聞得上朝鼓響,緊接著傳來太監王世禮的拖喊:“皇上駕到!”循著這聲音看去,隻見朱由崧在兩個小太監的攙扶下緩緩地坐上了金殿正中的龍椅。

“皇上不是死了麼?緣何還能上得朝堂?”此時阮大铖有些想不明白了:這朱由崧和潞王朱常膟等不是因為私鑄金印意圖不軌已被多爾袞下令處斬於北京了麼?難不成這傳言不實?

“嘟!好個大膽阮大铖!竟敢赤身露體,頸係麻索前來上朝!”阮大铖正想之時,卻見朱由崧從龍椅上探起身子,指著自己大聲地喝問。

阮大铖感到十分詫異,自己明明穿著朝服上殿,何來赤身一說?隨即探眼往自身上一瞧,這一看不要緊,卻把自己驚得魂飛天外!隻見自己遍體生滿黑毛,更無一絲遮羞,脖頸上還套著圈帶!

“微臣罪該萬死!”阮大铖趕緊拜服於地,惶急地請罪。

“你如何不發人言,卻作犬吠?”阮大铖看見朱由崧眼裏也是驚異。

“阮大铖現今就是一隻狗耳!”班中走出史可法,持笏朝著朱由崧說道,“清虜兵渡錢塘之際,這狗力勸江上大軍統帥方國安降清,致使我大明的江浙之地盡失,實乃罪惡盈天!”

“光是降清也就罷了。更為可恨的是,這狗竟然助紂為虐!”隨著聲音,班中閃出朱大典,“平白為那清酋博洛進獻破我金華毒計,致我金華數萬軍民慘遭屠戮!”說此話時,那朱大典已是兩眼冒血。

“此狗當亂棍打死!”阮大铖聽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那是馬士英發出的。隻見馬士英渾身是血地走到阮大铖的身邊說道,“馬某在臨刑之時曾對你言:‘你必不得好死!’現今你披了這身狗皮變成瘋狗,來世也不得變人,這皮本官可不會讓人剝下,隻是勒斃,也算是馬某對你這位摯友的一個交代!”說到此地,馬士英隨即高喊一聲,“趙總兵何在?”

“末將在此!”人班中應聲站出趙體元,“閣部大人有何吩咐?”

“速將這瘋狗帶至殿外勒死,然後棄屍郊外!”

“末將領命!”趙體元朝著馬士英一拱手,隨即瞪著一股怒焰朝著阮大铖而來,阮大铖見狀想站起身子跑出殿外,卻不知怎的那雙腳已是不能站立,情急之下,隻得手腳並用,在那大殿內到處亂爬,所過之處,人們紛紛拳打腳踢,眼見得趙體元趕到,伸出蒲扇般的一雙大手,將那圈帶緊緊勒住,阮大铖頓時感到胸悶氣急。

“救命也!”阮大铖拚盡全力猛喊一聲,突地從夢中驚覺過來睜眼一看,隻見跟前來來往往盡是鬼魂,其中一個站於自己身邊的鬼魂對旁邊的鬼魂說道,“阮大人看來是得了瘋症,快快取水來噴醒!”

“你等惡鬼,還不快快滾開!”阮大铖叫著,隨即張開大嘴猛吼數聲,接著怪叫道,“我乃哮天犬也!”喊著就抱住身邊的鬼魂亂咬。

“滾開!”隨著一聲斷喝,阮大铖的心窩被恨恨地踹上了一腳頓時阮大铖感到徹骨的疼痛彌漫全身,再想喊叫已是不能,眼珠也隨之暴凸出來,緩緩地倒了下去。

“阮大人死了。”一個巴牙喇護兵蹲下身子摸了摸阮大铖的嘴鼻,然後對博洛說道。

“竟然變成一隻瘋狗,實在可惱可恨!”猶感到腿腳處有些疼痛的博洛隨即對著那幫巴牙喇護兵大聲吩咐道,“你等速速將這瘋狗拖到亂草之中,同時傳令大軍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