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張安生從來沒有跟人聊天的習慣,母親死後,幾乎可以用孤僻、陰鬱來形容他,而此時,他卻一反常態的走回床邊,坐了下來。
見少年坐下來,憶雪便開始組織想了一下午的語言。“謝謝你救了我,我以為我死定了。”
“沒什麼,舉手之勞。”張安生臉上還是淡淡的。
“那個,請問我的傷什麼時候可以好?”起初隻是抱了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這個清冷的少年居然真的肯坐下來聽她說話。憶雪從小就會看人的臉色行事,隻是這個少年,她看不透。
安生臉上有不悅,“你在這裏住得不好?”
“不是不是,”梁憶雪急急辯解,“隻是我還要工作,暑假快完了,我的學費還沒有籌齊。”聲音低了下去,有對少年的害怕,也有對自己身世的自卑。這個少年與她年齡相仿,卻全然不是她接觸到的世界裏的人,她好奇,也害怕。
聽到她這麼一說,安生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如果到時候你學費不夠,我借給你。我累了,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不敢再和少年多說,梁憶雪連忙點點頭,乖乖趴在床上。
張安生走出房間,看到院子裏的大吊床,夏季裏涼風習習的夜晚,讓人覺得舒適。他在吊床上坐下來,想起梁憶雪第一次往院子裏偷看的樣子。她一定以為他沒有發現自己,所以那麼肆意大膽,其實,在她靠近這院子安生就發現了。自從母親死後,他把原來的愛好都放下了,鋼琴、畫畫,除了日記。用了一切的力氣去學功夫,隻是為了順從母親的意願好好的活下去,想殺他的人太多,他必須小心謹慎,也必須讓自己更強大。早晚有一天,他會給母親報仇!
回房時,路過梁憶雪的房間,已經關了等,卻還聽到細細的響動,仔細一聽,竟然是她在唱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隻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隻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沒有聽過的歌曲,溫暖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卻奇跡般的撫平了他急切想報仇的心。他開始覺得如果這個女孩不是“喬幫”的人,或許是能相處下去的。
第二天,張安生照例早起去院子裏練拳。才六點多,花草樹木上都還帶著露珠,太陽剛剛出來,空氣清爽滋潤,安生深呼一口氣,準備開始,就看見在院子裏掃著落葉的梁憶雪。還是昨天醫生處理傷口過後給她換的那身衣服,那本是他的衣服——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因為事情發生得及,也就沒有買到女孩子的衣服給她換,那衣服因為有些大了還沒有穿過,索性給了她。女孩子比他稍微矮些,穿了他的衣服又大又長,竟然像穿了裙子。
“梁憶雪!”
“嘶!”因為抬頭用力過猛,又扯到了傷口,梁憶雪倒吸一口冷氣,真疼!
張安生瞪她一眼,毫不溫柔地從她手中搶走掃把,“趕緊進屋去躺著,我打電話叫醫生來!”
梁憶雪也不敢去搶掃把,隻能不停的碎碎念,“沒事的,沒事的,我皮糙肉厚,隻是皮外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句話換來張安生的一記眼飛刀子,“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命,就不要指望別人珍惜。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救你,還有下次我絕不會再管你!”
張安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他從來不是樂於助人的人,母親死後,他更是高度警惕,冷漠涼薄。梁憶雪跟他非親非故,怎麼就救了她回來?
想是這麼想,張安生還是把她帶進了房間,叫來了醫生。
醫生檢查過傷口後說:“沒什麼,傷口有些裂開了,怎麼這麼不注意?如果處理不及時很容易化膿的。”
聽完醫生的話,張安生又瞪了梁憶雪一眼,梁憶雪扯著嘴角笑得很不自然。
醫生在處理傷口,張安生就在一旁冷冷的看著。用藥水消毒的時候,應該是很痛的,憶雪皺起了眉毛,卻沒有哼一聲。
“真是個勇敢的丫頭,這麼痛都忍住了。”上完藥,醫生不禁讚歎道。
梁憶雪還是笑,“哼哼不是一樣痛,要是哼哼就不痛了我肯定死命哼哼。”笑容清亮,在那巴掌大的小臉上綻放的時候張懷安似乎聽到了花開的聲音。和女孩的長相無關,這種笑幹淨、透明,溫暖中透著堅強,讓人忍不住受到感染。
送走了醫生,安生又走進房裏,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曲調。
“是什麼歌?”
“啊?”
“我說你剛剛唱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