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回頭,白發飄然,眉眼滄桑之色盡展,仔細端詳,五官竟是別樣的俊朗,英氣四溢,雖有皺紋,卻平添歲月的魅力,讓三人心中均是感歎,這位前輩年輕時,一定是位玉樹臨風的倜儻人物。
“是誰?你倒是一句話說完呀!”雲矣看見左伯此時的表情,已經難辨是驚是恐,意念而生,默默運轉起護體氣勁,以防那人影突發施難,但又遲遲不見他說出下句,心中一急,便追問左伯,但左伯此時怪異的表情如同靜止一般,呆若木雞地瞪大雙眼,怔然忘詞,腦海裏隆隆一片,早已聽不清外人所道何言。
月明樓見左伯神情,心中警覺,伸手攔住雲矣,微微搖頭,示意不可過急。
同時,他心中也是吃驚得很,自三年前見得左伯以來,一向是穩重長者的形象對外,從未見左伯失態成這般,但這前輩模樣,在自己腦海裏是一分一毫印象都無,新域所知的修行長者,也一一對不上號,對這前輩的身份拿不定主意,隻得暗示雲矣,不可放鬆戒備。
但那人隻是背負雙手,意態輕鬆地看著三人,眼中三分笑意,七分打量,隻那一站,便給三人無形的如山壓力。月明樓心道,前輩僅僅一站,便能讓人望而生敬,這等氣魄讓人歎為觀止,而前輩笑中並無惡意,進幻門來也並未為難我等,應當不是縱惡之人。
心意至此,月明樓手中勁道消失,鬆開玄鳥,那玄鳥撲棱幾下,對著月明樓發出幾聲示威般的啼鳴,黑羽如刀,在月明樓眼前掃過幾下,如挑釁一般,而後得意洋洋,慢慢踱步到那人身邊,歪頭蹭著,甚是親昵,隻是那玄鳥高出那人一個腦袋,恰不是小鳥依人,而是小人依鳥,看著倒有些讓人忍俊不禁了。
“小姑娘,你覺得我是誰?”那人不動分毫,嘴角隻是一笑,魅力便再添三分,玄鳥一聲清啼,竟不像之前那般難忍,反而如黃鸝般清脆動聽,黑蛇感知,也輕擺蛇身,繞在那人影身邊,比起之前凶狠淩厲的樣子,此刻卻溫順如家兔。
“我猜,你不像是修煉者,倒像是鬼。”雲矣俏皮,這話脫口而出,想著這人生活在這山野之間,又隱匿於幻門之內,行如魑魅幽靈一般,雖說有高人修行也愛如此避世,但這襤褸衣衫樣式老舊,更像是幾百年前的穿著,還難道能修得幾百年的壽命了,若不是鬼,又能是何物?
“鬼?”那男子哈哈癡笑,仿佛被雲矣這話給逗得十分好笑,許久之後,想是思慮了一番,又說道,“修煉於我如空無,上天入地我自如。小姑娘,你說得對,我,便是鬼,一個孤魂野鬼!”
男子此時麵若癲狂,笑聲不斷,竟將這幽室震得搖搖欲墜,左伯氣息剛平,聽這笑聲,比之前那蛇鳥相鳴更加強盛,氣血瞬間被帶動翻騰,終於支撐不住,“卟”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麵容慘淡如白紙,從驚詫中醒來,望著那男子,口中似是囈語,輕不可聞,雲矣也是急急運起護體氣勁,穩穩地定住身形。
月明樓也是心思細膩之人,聽著那男子的笑聲之中,猶有一絲悲涼之意,也不知這前輩是否是因為雲矣的話語而牽動了自己的落寞心事,但這時左伯雖然從那怪異表情中脫離出來,卻也如同夢囈一般,失態至此,也讓自己好奇之心高漲,這男子麵容,自己也從未見聞,究竟是誰,能讓左伯變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