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你不必行此大禮,起來罷。”也不見北神做何動作,左伯跪下的雙膝竟如同被一雙無形之手扶起,而後穩穩落在石凳之上。
“瞧你這哭的樣子,莫不是讓後輩看了笑話?”北神言辭慈愛,看左伯的眼神,也如看待自己的子孫一般。
左伯心中雖是難忍悲徹,但聽得北神之言,便止了哭聲,淚水未幹,在枯木老臉上兀自滾落,而月明樓與雲矣心中已知其中淵源,定然不會當作笑話看待。
“說起長生,可是我最疼愛的小徒弟了。”北縱橫眼中,看見了一個過往的影子,弱冠之年,卻依然如孩童般稚嫩的臉龐,常常偷懶不修行,而去山林裏追逐飛鳥,禦鳥而行。
“上天留我神識未滅,讓我再見長生後人,很好,星河,你很好。”北神已經許多年不像這般開懷,縱使隻是魂魄在身,那雙眼也如朗月一般熠熠發光,看著柔和月光,聽夜間清風舒爽,說道,“可惜了這良辰美景,卻無美酒暢懷,人生憾事矣。”
“此等良辰美景,又怎會少了美酒作趣?我來變個戲法給大家瞧瞧。”雲矣一展柳腰,從腰間取下一個荷包,那荷包攤在掌中,大小不過掌心,似方似圓,做工精細,上繡三點白雲,一隻鴻鵠。雲矣將荷包放在石凳之上,十指蔥白,柔柔一點,那荷包如活物一般生長,變得齊平膝蓋,裏麵叮當作響,顯是裝了不少物事,雲矣貝齒微露,莞爾一笑,解開荷包,從裏麵拿出兩個酒壇,與幾個精致小袋,加上三兩個白玉碗,四個白玉杯,放在長石之上,眾人眼界頗高,一望便知皆是無暇上品。
一番動作,真如戲法一般,瞧得左伯雙眼發光,而北神眼中笑意一展,道:“好戲法,這荷包內藏乾坤,真是寶物。”隨手一揚,四人所坐正中,升起一方玉石,兩尺來高,就如長桌一般。
月明樓暗道,這幽室之中,機關如此之多,設計精妙,自己也無從發覺。
雲矣看得玉桌升起,便將那白玉碗與酒壇擺放其上,一一解開那小袋,竟是各式各樣美味糕點,倒在兩個碗中,那香味溢了出來,在這幽室之內,盈盈滿室,勾得眾人食心大動,連那黑蛇玄鳥也受不了這香味,忍不住湊了過來,想一嚐為先。
“小家夥,這你們可吃不得。”北神笑道,順手輕輕拍在那黑蛇玄鳥頭上,而那兩靈物如人一般砸吧砸吧嘴,無奈主人發話,便隻得安分待在身後。
“袋中乾坤,自是乾坤袋,美酒糕點皆有,趁著清風朗月,眾人當飲一杯先。”北神揭開酒壇封泥,那酒如百花飄香,又如風月繚繞在側,讓人忍不住咽了口水,急忙把那酒倒入杯中,先飲而下,雖是魂魄,但那酒水也入腸,北神雙目一閉,細細品嚐這酒味。
“雲家百花釀風月,”左伯也倒了一杯飲下,酒味入腹,清香滿溢,那溫熱酒勁兒流通在四肢血脈,渾身說不出的舒服,如墜雲端,如禦風逐月,而這感覺似曾相識,略一回味,便大概知其出處,忍不住出口歎道,“原來女娃娃,是雲外山雲家人。”
此言一出,雲矣倒也不意外,臉上得意,笑道,“左伯見識廣博,這百花釀風月,天下隻有雲外山雲家能釀製得出來。”
左伯麵上雖未展現,但心中震驚非常,雲外山,是位於東界與南界相接的一條山脈,山勢之高,隻遜於西界博望山,而在雲外山腰,有一處莊園,神秘莫測,對外宣稱是雲家,外人很少能入內,傳聞雲家高手輩出,修為高絕,有好事者說,每個雲家人隻要咳一聲,這天下疆域便抖上三抖。左伯年輕時遊曆四方,在雲外山下,與雲家一少年過起招來,二人見各自身手皆是不凡,便以好友相稱,那少年拿來雲家百花釀風月與左伯一起品嚐,且飲且鬥,好不意氣風發,是故左伯能在今日嚐得此酒,便知其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