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真真假假辨男人(2)(1 / 3)

在這種基調裏,我們聽到傳聞:觀察者已經到了,他的故事也講了。然而對天使,對惡鬼來說,沒有美,沒有天堂。這位悲傷的詩神喜愛黑夜和死亡,還有地獄。他的《地獄》是迷人的。他的靈界與人的靈魂已經使我們認識到的真理的曠達和歡樂發生的關係,跟一個人的惡夢與他的理想生活發生的關係是一樣的。在它可怕的景象的無窮的力量方麵,它真的很象做夢的現象,它一夜之間就把許多誠實的紳士,仁慈而陰鬱,變成一個可憐蟲,象狗一樣在創造的院外和窩外東躲西藏。當他進天堂之後,我就聽不見天堂的語言了。一個人不應當告訴我他在天使中間去過;他的證據是,他的雄辯使我成了一位天使。難道天使長就沒有在地上實際行走的人物威嚴、可愛?斯維登堡給我們所描繪的天使沒有使我們對他們的文化教養有很高的概念:他們都是些鄉村牧師,他們的天堂是一種遊園會,一個福音派都會的野餐會,或者給有德性的農民的法國式的頒獎會。他是一個古裏古怪、學究氣十足、喜歡說教、無情寡欲、沒有血肉的人,他表示靈魂的階層就象一個植物學家處理苔屬植物一樣,他參觀一個令人悲哀的地獄就象參觀一層層白堊和角閃石一樣!他沒有同情心。他在人世間來來去去,儼然是一個近代的陰曹判官,拄著金頭手杖,戴著長假發,漠不關心,帶著一副仲裁人的神氣分配靈魂。那溫暖的、飽經風霜的、有七情六欲的人居住的世界,在他看來就象象形文字的語法規則,或者象征性的共濟會的隊列。雅各·伯麥卻有天壤之別!他情緒激動、敬畏不已地以最溫柔的人情傾聽著那位“導師”,因為他要傳達他的教訓;當他斷言:“愛比上帝更偉大一點”時,他的心是那樣的地狂跳,以致幾百年後,緊貼著他皮外套砰砰聲仍然依稀可聞。

這是一種巨大的差異。伯麥聰明得健康,美麗,盡管也有神秘主義的狹隘和孤僻。斯維登堡卻聰明得令人討厭,盡管他有累積的天賦,卻使人癱瘓,使人反感。一種偉大自然的最好跡象就是它打開了一種前景,象清晨風景的氣息,引誘我們向前。斯維登堡喜歡回顧,我們無法奪走他的鶴嘴鋤和裹屍布。有些心靈永遠無法降臨到自然中來;有些則永遠無法脫離自然升騰而去。盡管具有很多人的力量,他永遠也不會掙斷把他捆到自然上的臍帶,所以人沒有登上純天才的高壇。

值得注意的是,此人雖然借助他的象征知覺看見了事物的詩歌結構以及精神與物質的基本關係,卻完全沒有那種知覺所創造的詩歌表現的一整套設備。他知道“母語”的語法和基礎——他怎麼不能把一切詩歌譜成音樂呢?在幻想中,薩迪計劃兜一衣襟的天花,作為禮物送給朋友;然而玫瑰香氣醉人,他的衣襟從手裏鬆開了,他是否就象薩迪呢?或者他是在揭發一次違犯天國社會習俗的行為?或者是不是他從靈明中看見了幻象,因此就在他的著作中動輒攻擊靈明的東西?不管怎麼樣,他的著作死氣沉沉,枯燥乏味,沒有音樂,沒有感情,沒有幽沒默,沒有寬慰。在他的豐富而準確的意象中也沒有歡樂,因為沒有美。我們在一片幽暗的景色中孤獨淒涼地彷徨。

在這些死人的花園裏,鳥兒從來也不歌唱。在如此超絕的一個心靈中卻完全缺乏詩意,這就預示著疾病;而且就象一個絕色麗人長了一副沙啞的嗓子,那就是一種不祥之兆。有時候我想,人們不會把他的書讀多久了。他的大名將會成為格言。他的著作已經變成一座豐碑。他的桂冠裏夾雜了那麼多的柏樹枝,一種屍骨存放所的氣息與神廟的香氣混合在一超,所以少男少婦躲之唯恐不及。

然而把這種天才和聲名犧牲在良知的神龕上,就有一種高尚功績。他活得很有意義:他作出了一項結論。在這大自然的迷宮裏,他選擇善作為靈魂必須依傍的線索。關於真正的中心,許多看法都有抵觸。在沉船時,有的人抓住流動的纜繩,有的人抓住木桶,有的人抓住圓材,有的人抓住桅杆;舵手卻有科學的選擇——我就在這裏屹立不動;一切都要在這前麵沉沒;“誰跟我揚帆航行,誰就會到達彼岸。”別依賴天佑,別依賴對愚蠢的憐憫,別依賴謹慎,常識,人們的古老習慣和主要的運氣:什麼都不能保全你——命運不能,健康不能,令人稱羨的智慧也不能。什麼都不能保全你,除了正直,永遠正直!——用一種在學習、發明、夢想上永不轉向的執著,他堅持他勇敢的選擇。我把他想成印度傳說中的某個轉生信徒,他說,“雖然在前世的生命雛形中我是狗,或是豺,或是螞蟻,外貌可憎,或性情凶殘,但我始終依戀正義,就象那通向人和上帝的萬全的梯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