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生雷、雲化雨......這怎麼可能?”
饒是宇文泰心智堅若磐石,可這消息委實太過出乎其意料,由不得他自己不驚詫出聲。
就好比看到寒酸的親戚陡然間腰纏萬貫,街頭的乞丐轉眼間衣帽光鮮,這種現實的殘酷打擊讓宇文泰仿佛從高高的雲端跌落塵埃,原本的俯視變成仰視,真正是情何以堪。
其實也不怪宇文泰心態失衡,風生雷乃是亂披風劍訣大成後的進階異象,可以說是是修成真人的門檻,一旦跨過,從此仙途無量,即便辟穀仍是遙不可期,但真人的業位卻是跑不了的。
這李虎不過是蜀山後裔,連入門弟子都談不上,可他宇文泰嘔心瀝血苦修十餘年,真人業位而今卻與其已然是無緣,當真是世事弄人。
一旁的傅青萍也是百感叢生,自家的浮影劍訣雖然業已大成,但雲影雨露之變卻屢屢不得其解。本來浮影戮月劍訣所需悟性就高,悟得了通途大道,悟不得坎坷艱辛,其中滋味也隻有修煉者自己心裏清楚。
楊忠看年紀也就是二十餘歲,怎麼可能悟透這般高深的劍訣,與他比起來,自己以及那些皓首窮經的蜀山弟子,豈不是空活了數十年光陰。
戰場之上的爭鬥,不比平日裏的切磋技藝,那是既要論輸贏,甚至還要定各自生死,容不得半點疑慮。李虎見宇文泰突然收了攻勢,當下不及多想,七道劍氣魚貫而出,霎時間風雷之聲大作,直指宇文泰麵門而來。
宇文泰雖然心神有些憤懣,但事關輸贏生死,即便對手再強大,也要拚死一搏。
骨子裏那股韌勁一上來,宇文泰也顧不了許多,性命交修的三十三道劍氣瞬間崩解,磅礴的劍元法力合成一道洪流瀑布,將襲來的七道劍光頃刻淹沒,波瀾起伏之聲,風雷交加之樂,一時間交雜在一起,竟然是難分難解,看不出兩人到底誰更勝一籌。
“分光陷流劍,黑瀨,你是他的弟子......”
傅青萍所修浮影戮月劍本就以劍光幻化為攻擊手段,自然注重神魂修煉,道心持衡則邪魔不侵。但相應的,若是道心失守,對神魂的傷害也更敏感,更脆弱。
自河陰歸來後,傅青萍就有些莫名心亂,情劫貪欲滋生,而今陡然間又看到分光陷流劍,竟然還是由宇文泰使出,恍惚間仿佛又看到那個人,那把劍......
即便回到現實,可宇文泰......
難道世上再無可信之人,連想要托付終生之人都會隱瞞,哎,當真是心如燈滅,萬念俱灰。
李虎“七星連珠”一出手,原本專注防禦的楊忠頓覺劍輪一輕,當下不及多想,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籙,夾在中指食指之間,略一晃動,這符籙竟是無風自燃起來,而後一聲“寄”字出口,這符籙上的火焰瞬間膨脹,化作一團火球,卻是直向傅青萍射去。
“師姐,小心.....”
宇文泰此刻抵住李虎的“七星連珠”,略一回氣,就聽得錯愕之聲,有心解釋,卻見一團火焰自楊忠指尖飛向師姐傅青萍,而她竟然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眉宇間無盡愁苦。
“楊奴奴,你敢.....”
宇文泰急切之間已然來不及撲身相救,可情勢緊急由不得他多做考慮,猛然一把扯下腰間的劍鞘,奮力向那火球擲去。
楊忠所學的劍法,都是以防禦為主,畢竟他所統帥的火字營大多情況下用不著和人交鋒,隻要防住箭矢等遠程攻擊便可。所以爾朱大帥也算是因材施教,傳授給他的便僅有這招“月輪”,隻要練到劍光如水的境界,就算巨弩和投石車也未必能攻破其防護,但眼下楊忠遠沒有達到,隻是將劍光凝練成絲絲水氣,等閑的弓箭倒也不在話下。
隻是宇文泰那聲師姐,卻將楊忠嚇了一跳。
本以為站在宇文泰身旁,肯定是他的幫手,既然李虎敵住宇文泰,那自己肯定是要先收拾了另一個,哪知道這人竟然是宇文泰的師姐,打女人可不是他楊忠的風格,殺女人這名聲可就更糟糕了。
可如今符籙已然射出,在想收回來那是根本不可能,情急之下,楊忠從懷中又掏出一張符籙,迎風一燃,又是一顆火球脫手而出,不過這第二枚要比第一枚小很多,可在速度上卻快了數倍,就在這一瞬之間,兩枚火球在距離傅青萍不到一丈的距離轟然相撞,一左一右徑自彈開,將平坦的直道炸出兩個雙人合抱大小的深坑,甚至在坑內猶有火焰冒出,散發出濃濃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