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的重逢隔盡了滄桑(1 / 2)

冬天是來了,公園裏的長椅,也沒有人願意坐了。是啊,這麼冷的天氣,誰不是呆在暖暖的家裏呢?陳冉專注地把眼前的蕭瑟印在畫布上,大工告成時,已經接近黃昏了。今天的天氣不好,湖麵上沒有夕陽,灰蒙蒙的。陳冉收起畫筆,正背起畫夾準備走,看見前麵走過的人,一時竟移不動了雙腿。那人停下來,坐在長椅上。背對著陳冉,看不見他的表情,隻知道他一動不動得,一動不動得…陳冉走上前,明明隻有幾米的路程,可陳冉像是走了幾個世紀。走到那人身後時,陳冉再沒了說話的勇氣,就繞到椅子的另一旁坐下。那人察覺到旁邊有人,扭頭便看見一個女子低著頭,臉被頭發遮了去,腳邊放著一個畫夾。那人皺眉,起身走了,然而沒兩步,手臂便被人拉住。“任黎”正準備扯開手臂的人,不動了。這個帶著顫抖的聲音,他怎麼會忘記,曾經無數個時間,都是這個聲音纏繞在他耳邊任黎攥住臂上的手,轉過身。看見一雙泛紅的眼睛,任黎抬手撫著陳冉的臉,把她擁進懷裏,閉上眼睛,他怕,他怕淚不聽話。這一刻,不需要深情的對白,不需要美麗的煙火。這一刻,一個擁抱,便可以讓世間所有浪漫褪色。他們坐回長椅,陳冉把倒在地上的畫夾扶起來,靠在一邊。任黎伸胳膊拿走了畫夾,打開。是一幅寫生油畫,畫的正是眼前的景色,隻是把這裏的冬季畫得更沉寂了。任黎皺眉,說:“不好看”又把畫紙取下來卷好,把畫夾放回原處,說:“送我了”陳冉小聲嘟囔道:“不好看還要”“你說什麼?”任黎確實沒聽清。而陳冉嚇了一跳,猛得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我說好,送你了”任黎看了看天,已經快黑了,就說:“我送你回家”陳冉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離這裏不遠的。”“我送你回家”任黎站起來又說。陳冉沒有再拒絕,背上畫夾,跟在任黎身後。陳冉看著看著任黎的背影,她發現,這個背影變得高大了,可是為什麼陳冉覺得眼前這個人很累,很累。到一輛黑色汽車旁,任黎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陳冉上去,然後坐到駕駛位上,說:“在哪?”陳冉沒反應過來,疑聲道:“什麼?”任黎說:“你家”“家”陳冉默念了一遍,苦澀一笑,才道:“旭賓酒店”任黎扭頭看著陳冉,好一會兒才轉過去,啟動車子。陳冉畫了一下午,在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任黎停下車子,放低了椅靠,把自己的大衣搭在她身上,升高車裏的暖氣,才把車開進一處住樓的地下車庫裏。任黎下車把陳冉抱下來,上樓。把陳冉放到床上,看她依舊睡得香沉,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笑得多麼溫柔。他褪去陳冉的外衣和鞋子,替他蓋好被子,看她往被子裏扭了扭,俯身吻了陳冉的額頭,輕聲說:“晚安”就走了出去。陳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見陌生的環境,一個激靈做起來,看見衣服還在,莫明的呼了口氣。她掀開被子下床,鞋子不見了,隻有一雙家居鞋,陳冉疑惑的穿上鞋子,轉頭想找外套。見外套整整齊齊的在床頭放著,上麵有一張紙條,上麵寫:把酒店房間退掉,住我這。洗手間裏有新牙具,早餐在桌上,床邊有拖鞋。又隔了一行寫:我去上班,晚上六點回來。——任黎陳冉看過紙條,便丟下外套去了衛生間。看見台架上有兩個透明杯子。一個裝著黑色的牙刷,另一個是嶄新的粉色牙刷,一看便知道是留給陳冉的。陳冉笑著拿起牙刷擠上牙膏開始刷牙。等弄好這些去餐廳時,看見桌上的早餐,陳冉滿意的點點頭。早餐很簡單,一顆水煮蛋,一杯豆漿和一碟小籠包,很符合陳冉的口味。陳冉坐下來簡單的吃了一些,就坐在那兒打量房子。第一感覺就是空。除了必要的房間外,整套房子沒有一處玄關,隨便站在哪一個地方都能把這裏看盡。廚台貼著最左邊的的牆,可惜上麵除了一個燒水器和幾隻空杯碗外,便什麼都沒有了。陳冉皺眉,這麼多年阿黎都沒有家吃過飯嗎?廚台右邊自然就是陳冉所坐著的餐桌了。然後是沙發,深灰色的皮質沙發前擺著一張玻璃茶幾。不過,最讓陳冉滿意的就是那邊的陽台了。陳冉推開玻璃門走到陽台上,風景很好,空氣很好。她望了一圈,白眼一翻,嘟囔道:“就算沒有藤椅,好歹也放幾盆植物啊,真呆。”雖說這樣嘟囔,但陳冉心裏忍不住心疼起來,這些年他除了上班還做些什麼。陳冉吸了口氣回到屋子,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掉,去臥室穿上外套,理了理被子,就換了鞋,準備去酒店退房。下樓攔了一輛的士駛去旭賓酒店。陳冉捏著手裏的鑰匙,一切都那麼幸運,幸運到剛回國一個星期就遇到了你,幸運到你依舊溫暖,幸運到我還愛你。而最大的幸運是,我遇見了你。六歲的陳冉,媽媽去世,爸爸陳淵把一位阿姨帶進家裏,那位阿姨還帶著一個比自己大的男孩。爸爸牽著陳冉的手指著那個阿姨說:“這是顧阿姨。”又指著那個男孩說:“這是陳程哥哥”陳淵見陳冉不說話,又說:“以後你喊顧阿姨媽媽好不好?”陳冉瞪著那個阿姨和那個男孩,好一會兒跑了。後麵傳來爸爸和顧阿姨的聲音。“冉冉是個小孩子,別跟她一般見識。”“沒關係,冉冉這孩子怪叫人心疼的。”那時的陳冉不懂,隻知道媽媽不要自己了,爸爸也不愛自己了。而陳冉僅剩的平凡生活也被打破了。後母顧依漫總是看不慣陳冉,雖顧忌陳淵,不曾動手打人,但嘴上的狠辣一刻都不曾停止。也怪陳冉淡然,說白了就是懦弱,從來沒有向爸爸告過狀。他的爸爸是真的不知道麼?隻是有心庇護罷了。自這以後,她把自己扮成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孩子,別人都愛說,陳冉多好,每天快快樂樂的。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傷苦直到十歲那年,陳淵去國外打理新上市的分公司,顧依漫說要去鄉下玩幾天,問陳冉去不去。陳冉當然不願意跟顧依漫呆在一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當天晚上,宅子裏鬧起了鬼。就算陳冉的心性再成熟,也不過一個小孩子,她去敲保姆的房間,很大聲,敲了好久都沒有人出聲。陳冉不敢敲顧依漫和陳程的門,就回到房間躲到被子裏,害怕著害怕著就睡著了。第二天顧依漫要出發的時候,陳冉也跟了上去,出奇的這次顧依漫竟沒有冷言相對。在鄉下的前兩天很快樂,而有一天顧依漫讓陳冉去街市上買些紀念品好帶回去給爸爸。陳冉興衝衝地去了,等回來時發現所有人都不見了。她跑出去找,嗓子都喊啞了都不見一個熟人,有的隻是站在一邊看熱鬧的人們。“小朋友,你怎麼啦!”一個美麗阿姨蹲在陳冉前邊問。陳冉看著她不說話。美麗阿姨又問:“你的爸爸媽媽呢?”誰知陳冉聽了這話竟哭了起來。美麗阿姨以為陳冉跟父母走散了,就抱起陳冉,說:“小朋友不要哭,阿姨帶你找爸爸媽媽好不好啊?”心性成熟的陳冉怎麼會猜不出這其中的陰謀。為什麼平時顧依漫不去鄉下,而爸爸一走,她就要去鄉下玩還要帶著陳冉。陳冉拒絕的當晚,宅子裏湊巧就鬧鬼,而陳冉那麼大的敲門聲也沒喊醒一個人,結果不言而喻。“不要。”陳冉大喊。“不要找他們,他們都壞,他們都不要我了,我也你要他們”美麗阿姨聽了自是明白了陳冉的處境,就說:“他們壞,我們不找他們,你跟阿姨回家,以後阿姨疼你好不好?”陳冉點點頭趴在阿姨肩上不哭了,也不說話。後來,陳冉一直想不通,為什麼當時的她沒有一點點的防備之心,就跟著阿姨回家了。在後來,陳冉知道了。大概,就是為了遇見你吧!“阿黎,快出來。”美麗阿姨朝廚房喊。隨機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盯著陳冉看了會兒,問:“媽,她是誰?”美麗阿姨把陳冉放下來,沒有回答男孩的話,對陳冉說:“阿姨叫宋靜安,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陳冉扭頭看向男孩,說:“我叫陳冉,你叫什麼名字啊?”男孩撇了她一眼,又進了廚房,陳冉追上去,說:“我知道你叫什麼,剛剛阿姨叫你阿黎,你叫阿黎對不對?”“……”“阿黎,阿狸,原來你是從電視裏跑出來的啊!”“……”“阿狸,你做的什麼飯啊!”“……”“阿狸,你為什麼不說話?”“安靜點,行不行。”“我說不行的後果是什麼?”“……”宋靜安看著兩個孩子,然後會心一笑進屋了。晚飯的時候,陳冉一個人坐在餐桌上,任黎和他媽媽在屋裏不知道嘀咕什麼。陳冉眼巴巴的瞅著桌上的飯,不知道他們要說到什麼時候。“冉冉,怎麼不吃啊?”宋母出來見陳冉坐在那嘴饞的樣子,一陣好笑。陳冉抬頭,說:“我在等你們一起吃啊!”宋母走到陳冉身邊坐下,夾給她一些菜,笑著說:“冉冉真懂事,快吃吧!”任黎吃著自己的,那眼睛裏閃過的憐憫,沒有人看到。剛剛在屋子裏,宋母跟任黎說了陳冉的事,他們決定把陳冉留下來。反正母子倆也怪冷清。自這以後,陳冉在媽媽去世後,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已經坐在酒店床上的陳冉閉著眼,我們的相遇已是注定,我們的重逢卻擱盡了滄桑。陳冉睜開眼睛,開始收拾東西。大部分衣服都在國外,沒有拿回來,要收拾的也不過一些隨身帶衣服和一個裝畫具的箱子罷了。弄好行李到樓下的大廳退了房,陳冉想著先把行李放回公寓再說。上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幫著把行李放進了後備箱,問陳冉:“小姐,要去哪?”陳冉一拍腦門,暗道:“天哪,我怎麼知道任黎的公寓在哪?什麼名字我都不記得啊!神!怎麼辦呀!”“小姐?”司機疑問。陳冉嗬嗬一笑,說:“師傅,我不知道公寓的名字。”“那你知不知道該怎麼走?”“不知道。”“那要不你打電話問問家裏人。”陳冉一聽才想到她連任黎的電話號碼都沒有記,真可悲。家裏人?她早就沒有家了。“不用了,我到酒店等他來接我好了”陳冉下車拿著行李回到酒店大廳的會客沙發上坐下。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大廳管理員走來問。陳冉搖搖頭,說:“沒有,謝謝,我隻是想在這裏等個人”大廳管理員自然認得陳冉是剛剛退房的那位小姐,所以才沒有為難陳冉,還好心的為陳冉到來一杯水。大廳裏的暖氣開的很足,跟外邊的寒冷形成對比,可我多麼希望這裏的暖氣能變成你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