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輪空襲結束後,卞正中借用36師哨所的電話撥通了衛戍司令部參謀部,想找官二代詢問唐怡現在的情況。可是接電話的參謀說,光華門被日軍一個中隊突入城內,官二代作為司令部督戰官已經去光華門的87師督戰去了。卞正中等人攔下一輛給87師運送補給的卡車,沿著中山路直奔光華門。
87師259旅旅部設在藍旗街上的一棟廢棄祠堂裏,離光華門不到一公裏。卞正中進入旅部時,87師師長王敬久正在電話中臭罵259旅旅長易安華和261旅旅長陳碩鼎,官二代林祖澤一臉嚴肅立在一旁。
老式軍用電話的聲音很大,聽筒中傳來王敬久暴跳如雷的咆哮聲:“你們他媽是幹什麼吃的!一百多個鬼子都擋不住,老子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今晚12點之前務必收複光華門陣地,否則軍法無情!”說著嘭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易安華在這幾天的戰鬥中已經負傷,一身少將軍服盡快汙垢不堪,但仍然整齊筆挺。他頭上、手臂都纏著繃帶,已經發黑的繃帶上滿是煙塵和黑紅的血跡。掛上電話,易安華臉色很是凝重,他一把扯掉身上的繃帶,一臉決然轉身向林祖澤說道:“林參謀,請轉告司令部長官,我87師一定不惜代價,在午夜12點前完成任務,否則提頭來見!”說完伸手提起身邊的一支衝鋒槍,和陳碩鼎一起大步跨出了旅部大門。
劫後餘生的兄弟相見,本應該很興奮激動,可在此時,兄弟情深和兒女情長自然不能放在比國家存亡更重要的位置。官二代一臉愁容,握著卞正中的手,唏噓說道:“南京戰事的發展比預想要惡劣很多,這才幾天,各處城防都岌岌可危。光華門城牆已經被炸塌了一段缺口,有一個日軍中隊突破進來,目前占據了一片民房頑抗。如果不能馬上清除這個橋頭堡,後續大隊日軍跟進,南京城就全完了!”卞正中知道事態的嚴重,他沒有問唐怡的消息,隻是緊緊握了一下官二代的手,然後轉身朝易安華的方向而去。
殘陽如血,千瘡百孔的光華門城樓聳立在殷紅的夕陽中,沒有了往日的雄渾壯麗,但依舊傲然挺拔,如同一位百戰浴血的將軍,即使萬箭加身也巍然不倒。
卞正中等人站在一棟三層小樓上觀察戰場情況。這棟小樓被航空炸彈從中間炸開,隻剩下一半,讓人感覺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倒塌一樣。遠望戰場上,光華門城樓的西側被炸開了一段近五十米的缺口。缺口南邊的瓦礫堆中,一隊日軍依托瓦礫堆的掩護,一邊前進一邊向城中守軍射擊。城中的守軍架著兩挺重機槍,死死壓製住這個缺口,阻擋日軍的進攻部隊。
突入城內的是日軍第9師團的一個中隊,占領了一大片廢棄的民房,並依托民房建立起一道圓形防線。輕重機槍部署在防線外圍,防線四周200米的房屋都被日軍炸塌,為機槍掃清了射界。同時日軍占領的這片橋頭堡區域與城牆缺口僅有300米的距離,防線內的日軍可以隨時得到城外日軍主力的炮火增援。隻要突入的日軍中隊守住這個橋頭堡,待城外日軍主力調整好兵力,即可內外夾擊一舉奪取光華門。
而國軍要突破這道防線,必須毫無隱蔽地衝過這道200米的死亡區域,並且還要遭受缺口外側日軍的夾擊。看到這裏,卞正中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老球伸了伸舌頭,說道:“狗日的鬼子,這陣地布置得滴水不漏,我們要是硬衝進去,得死多少人呀!”伍祥彪撓撓頭,罵道:“我們的炮兵現在應該都沒了,如果不硬衝,我們確實沒有更好的攻擊辦法。個婊子養的!這仗真是沒法打,隻能拿人命去填了。”
在藍旗街一片尚未倒塌的民房掩護下,兩支國軍隊伍正在緊張地準備著,士兵們都是抽調出來的老兵,他們沉穩地將刺刀擦亮,把一粒粒子彈壓進彈倉,把一顆顆手榴彈綁在胸前。按87師參謀部製定的作戰計劃,259旅的一個加強團集結在棋盤街東側,旅長易安華指揮從東麵突擊日軍橋頭堡防線。261旅集結在棋盤街西側。以一個營壓製住光華門城牆缺口,封鎖日軍城外援軍。旅長陳碩鼎帶兩個營從北麵發起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