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選擇我們?”李玉的頭略略抬起,看向李奇:“大哥,我一直有句話想跟你說,其實,在沙州這兩年多的時間裏,我……我連晚上做夢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夢囈出某些事某些人來……這種日子,我真的很害怕,不是害怕自己死了,而是害怕因為我的一句夢囈而連累了大哥你……”
李奇麵上也連連顫動,眼角的細紋也在瞬間變得又粗又深,看向自家兄弟的目光裏也似乎有了一種淒迷。
“我們叛國投敵,李家一族盡數被誅,到如今隻剩了我們兄弟兩人及女侄。”李玉顫顫地吐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女侄已許與祖良那賊子,現在也算是等若沒了,到現今,可以說我們李家隻餘了大哥與我兩個了。大哥,我是真的不怕死,而是怕大哥出事,害怕我們李家真的就此……就此沒了……”
李奇靜靜聽著,仰頭輕輕長長一歎,繼而起身,步至李玉麵前,腿上一屈,單膝著地,跪於李玉麵前。
李玉大驚,連忙起身,伸手想將李奇扶起,李奇卻是執意不起。李玉忙一腳將座椅踹得後翻過去,腿一屈,兩膝著地,跪於李奇對麵,身子再往下一伏,伏拜在地,嘴裏略帶泣聲地說道:“大哥請起,大哥請起……”
李奇嘴角顫動,將李玉扶起,凝視半晌,道:“這是大哥虧欠你的,也是我李家虧欠你的。”說著,另一膝也著於地上,朝著李玉一拜,伏於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李玉哪敢受大哥的這禮,急得連扶帶扯費盡渾身氣力才將李奇扶起。李奇起身後,兩人相視良久,繼而兩相一擁,放聲狂笑不止。
笑聲盡時,隻聽得門外一聲輕歎傳入兩人耳中。
李奇忙退後一步,自袖袋掏出一方巾帕遞與李玉,自己卻是扯著半截袍袖拭去麵上淚汙,理了理衣袍,朝門外道:“曲思麼?進來吧。”
李玉上前將門打開,曲思這才推門而入,繼而很自覺合門推閂。
恭恭敬敬接過李奇親自捧過來的茶盞後,曲思置盞於案,恭恭敬敬地說道:“林無鐵回無鐵廬後,也去了白影堂那邊。”
李奇落於座上,身子微微一僵,道:“他還真是信了方家那小子的話,竟然不顧一切地去解救他那失散多年的兒子。看來,我們的計劃得再著緊些了。”
李奇再一沉吟,接著說道:“這樣吧,曲思,得再麻煩你跑趟腿了。”
曲思起身,恭敬地拱手道:“但請將軍吩咐。”在他的眼裏,不管李奇任了何職,仍然是那位令他敬服一輩子的大梁將軍。
“你去趟無鐵廬,讓我們的人將無鐵廬密室裏的兵器鐵料秘密運出城送到那個村子裏去。”李奇此時的麵上再無一絲波動的神色:“順便,你再知會聲無鐵那肥鬼,讓他救出人後,即刻出城去,城中的事就不用他再理會了。”
“是。”曲思身子一躬,茶水也沒顧得上飲一口,急忙應聲而去。
看著曲思合門離去,李奇緩緩起身,再次步至李玉跟前,道:“老二呐,城中之事一了,我們隻怕要被國主與晉王調至東邊戰線了。這樣,一到東邊,大哥便替你在當地尋個漢家良女,你就莫要再隨在我身邊了。東邊兵事凶險,我們李家,不能就此斷了香火。”
李玉還待再言,李奇眼一瞪,便要發怒,可一看李玉神情,臉色漸漸緩了下來,道:“你就如了大哥吧,如有機會,大哥會想辦法將你們送回大梁……我們李家不能盡數歿於太子殿下的這局棋裏……”
李玉一生最敬最怕的就是自家大哥,見他這麼說也便不肯再當麵反駁,隻好應了下來。
見大哥麵色緩和了一些後,李玉這才說道:“大哥,二公子那邊的事怎麼辦?”
李奇伸手將李玉扶於座上坐定,自己也坐在旁側,道:“二公子必須得救出來,哪怕將我自己搭進去也不能讓他有任何意外。”
“那解救出來之後呢?”
“我親筆所寫的那兩封信你交給二公子了沒有?”
“沒有,不過,我已經給石頭了,讓他解出二公子之後,將那兩封信交付給二公子,讓他帶著那兩封去找那兩個人。”
李奇點頭道:“嗯,你這麼做更為妥當,不然,若是被白影發現了那兩封信,我們不僅救不了二公子,反而會自陷死境。對了,那塊黃玉的事你沒讓二公子知道吧?”
“遵大哥的咐吩,除了我們,隻有方祖賢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