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祖賢送赤奴兒送走之後,林無鐵第一個開口問道:“如果赤奴兒所言不假的話,你想怎麼做?”
方祖賢回身反問眾人:“諸位覺得赤奴兒剛才所說的話有幾分真?”
屋中幾人聞言,皆是一愣,花道水更是問道:“你是說……赤奴兒可能已經與白夏國的馬軍有所勾結?”
“我先說說我心裏的幾個疑點,大家幫我分析一下。”方祖賢凝眉叩頜,繞著桌案邊踱步邊道:“第一點是,赤奴兒雖然身上有傷,但我看得出來,他的傷並沒有他表現的那麼嚴重。”
林遠點頭沉聲說道:“這一點我也看出來了,他進屋時,腿上的傷讓他跨過門檻時都顯得很痛,而且走路也是一跛一拐的。可喬亮扶他進屋後,他推了喬亮一把,我看到他當時的腳步卻是極為沉穩,不偏不歪,隱隱之中,能看得出來他兩腿顯現出了馬步的味道。”
“這是其一。”方祖賢繼續說道:“其二,他之後曾多次提及他們遭遇的是西平軍司的馬軍,以他一介馬賊的見識,又如何能夠識別出對方是西平軍司的人馬?其三,他總是在有意無意地向我們示意,他們所遭遇的隻是西平軍司的一隊人馬,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麼總是強調對方隻有一隊五十人的馬軍?他這麼說是為了說明什麼?向我們說明對方的力量並不強,告訴我們以現在的力量能夠一舉擊破對方?”
林遠道:“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並不能說明赤奴兒在這一點上存有別的心思。”
“這一點確實不能說明太多的問題,可如果結合第四點,卻能看出問題來。”
“第四點是什麼?”
“如果換作是你,你手底下的人馬與一隊馬軍相遭遇,會有一半人馬被對方所擒?如果換作你是那隊馬軍的隊將,你能擒下赤奴兒一半的人馬?會留下相當於自己一半力量的敵人,擒而不殺?”方祖賢強調道:“我所說的兩軍遭遇時的情形,是赤奴兒之前所說的那般,完全是偶然間相遭遇到的,因此,這裏麵不存在任何使計伏擊。更為重要的是,事情是發生在兩方的人馬完全相當的情況之下。”
林遠聽罷,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不會,不能。”
方祖賢看向其他人,其餘人等都搖了搖頭。方祖賢又說道:“還有頗為重要一點,不過,卻得等遣出去的那個人回來才能知曉。”
花道水挪了挪身子,雖然他對方祖賢取代自己的地位頗感不滿,可現在卻對方祖賢能請他高坐三把椅子中的一把,感到甚是滿意,於是,聞弦而知其意,問道:“那麼,現在應該如何應對?”
方祖賢側頭看了花道水一眼,甚是感激地點了點頭。他明白花道水這是在抬捧自己,好讓自己能在眾人心中突顯自己的能力和威信。特別是對於剛剛投靠過來的老矛頭三人而言,這無疑更能突顯自己的魄力。
方祖賢笑道:“先遣一部分人出去探查情況,然後,我們幾人買赤奴一個人情,隨其一起前往解救他手底那些馬賊,其他人則留守八十裏井。”
眾人一愣:“就這樣?萬一赤奴兒不可靠,不怕中了他的陰損招兒?”
“我的意思是,剛才所說的計策是說給赤奴兒聽的。”方祖賢道:“實際上是分作三批繼續往大梁方向前行。我們先遣出去那一部分人,不隻是去探查情況,重要的是讓他們先行離開,而我們與赤奴兒同行,就是為了拖住他和所謂的西平軍司的馬軍,以使得我們最後一批人能從容離開。”
“可如果赤奴兒所言不假呢?”老矛頭問道。
“如果他所言不虛的話,那麼,幫他一把倒也無所謂,但這必須得保證在我們的人不受損的情況之下,才會出手相助。他畢竟跟我們不是同一條道路上的人,而且又非親非故,完全沒必要,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為一些不相幹的人拚命,大家以為如何?”
老矛頭與其他兩夥馬賊的頭領立時點頭稱是,老矛頭剛才這麼問,也無非是表明不想在這當口再沾惹一些變故。
“如果事情真如赤奴兒所言,倒還罷了,倘若他暗藏禍心的話……”方祖賢臉色一沉,身上第一次散發出斬之心,殺之氣:“那就必須得將他斬殺了,不然,以他對我們的了解,日後必將麻煩不斷。”
方祖賢話一說完,屋中幾人的臉色也都開始變幻,其中臉色變化最大的便是林遠和花道水。
林遠與他相識以來,其知心程度可謂尤過同母兄弟,然而這一瞬間,林遠卻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看透過方祖賢,或者說,他感覺到方祖賢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方祖賢了。這一瞬間,他隻覺得顱內一片空亂,不知道到底是應該為方祖賢感到高興,還是悵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