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等事情上,白影是不可能為了解救白辛或者是為了方祖賢那句“如何心事終虛化”而出麵幹涉的,否則,他將無顏麵對白夏國的國主與眾多忠國將士。
花道水這話雖然說的比較隱諱,但在場的眾人還是有半數人能聽得出來他話裏頭的真正意思。所以,當花道水一語剛畢時,所有人都看向方祖賢,看方祖賢如何決定。
方祖賢感受著眾人的目光,突然發覺,夜風雖涼,卻遠沒有自己後背的汗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方祖賢緩緩挺起胸膛,昂首高聲說道:“我曾在一個小堡裏說過一句話,那句話隻有六個字。”
方祖賢環視火把下的諸多形態各一的臉孔,一字一落玉般地說道:“我說過,對於自己的兄弟,我永遠是……不拋棄!不放棄!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後,更是!”
方祖賢說完,場中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更隱隱有淚泣聲。
在這個等級分明的世界裏,沒有人真的會去與那些苦得連命都喘著死氣的人同舍同棄。
方祖賢舍了,也棄了,但他的舍棄卻真正地擁有了他在眾人心目中的真正地位與威望。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老矛頭與李如花、馬三等馬賊頭領相視一眼,相互點頭默定之後,齊齊向前跨出三步,在方祖賢身前立定後,再後退一步,單膝著,拜於方祖賢跟前,豎三指朝天,異口同聲道:“我等兄弟三人在此立誓,願死生追隨,若負此誓,神人共棄!”
方祖賢正欲伸手扶起老矛頭三人,場中其他眾人亦紛紛學如老矛頭三人,皆單膝著地,三指豎天,齊聲誓道:“願死生相隨!願死生相隨!……”
方祖賢看著場中眾人,竟連那些原本仰臥地上,不起能身的傷者也紛紛伏拜於地,誠然而誓,心中激蕩,大喜,忙回跪還禮,正身,豎指,誓道:“無論富貴,不管榮華,生死不相負!”
忽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夠氣勢,不由接著振臂高聲呼道:“苟富貴,無相忘!“
天將亮時,方祖賢便命眾人緩緩起行。
起行之前,方祖賢先是讓人打開了軍械司庫,將能用上的兵甲統統帶走,並搬空了城中的銀庫糧倉。又特命數十壯士扮作匪盜,將城中守軍的家眷統統趕出城外,然後將城門以木石封死,方才施施然離開。
方祖賢回頭望著後頭長長的隊伍,心中感概不已。他心裏很清楚,若非是昨夜的那句“不拋棄,不放棄”,他身後的那些人絕不會像現在這般有說有笑,相互扶持著相隨共進。
如果說那句“不拋棄,不放棄”解開了眾人的心結,使得他們真心追隨的話,那麼,未了的那句“苟富貴,無相忘”,更是使得他們的心中有了方向感,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
至於希望什麼,未來又會是怎樣,沒人知道,因為這一切太過遙遠,遙遠得讓人無法看清,隻能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
今晨起行時,他仔細點檢過人馬,並讓花道水將眾人姓名年歲及所分發的兵甲糧食一一登記在冊,算作是自己對這班最原始的人馬進行了一個較為全麵的了解和記錄。
方祖賢還記得當時請花道水點檢人馬時,麵上曾露出了欣喜之色,現來想來,花道水對於方祖賢的這個安排相當滿意,並從其動作上看出花道水希望日後能將此等之事全然交與他來做。
正因為此事,方祖賢才突然想起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來,那就是到了大梁之後,追隨的眾位頭領人物將如何安排。
若是投軍之後能得重用,那他隻需要請求上頭將追隨的眾人盡歸旗下也便是了。
然而,若是不能得到重用,或者是在短時間之內不能受職,那麼,上頭定會定這些人全都打散,分拔於各營。
方祖賢也知道,除非是上官道開口讓他繼續統領這些人,否則,這些人一定擺脫不了被打散分入各營的命運。
可是,要想讓堂堂西北大元帥為他這麼一個小人物開這個口,恐怕很難。以他現在的身份,恐怕連上官道的帥府也進不了。
低下頭來,方祖賢心中細細盤算著:自己手裏頭隻有兩百來號人,加上從青嶺關得來的馬匹,也隻有不到七百人馬,因此想引得上官道的注意,除非將手裏頭的馬匹都獻上去。
但是,此事並不由他一人說了算,若是強自而行,必定會引起諸多追隨他的人的反感。再者說,他現在身後的那些人,幾乎個個都是馬背上的俊傑,如果讓他們失去了馬,可能連那些受過訓練的步軍都還稍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