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道也發覺了方祖賢的失落,心中明鏡也似的,笑道:“煙兒今歲也十六了……”轉身望向上官儒道:“老五,你可有什麼看法?”
上官儒見自己的大哥竟然臨陣退縮把自己推了出來,臉上不由陣陣抽搐,沒奈何,隻得順著上官道的意思,原字原句的反問方祖賢道:“你可有什麼看法?”
方祖賢正害怕著,聽得上官儒這麼一問,隻覺頭皮陣陣發麻。這問題讓他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行,咬了咬牙,苦笑道:“能否容我再想想?畢竟我們年歲尚不及婚姻之齡。”
“怎麼不及了?”上官儒立時瞪眼道:“大梁律裏,男子十六而娶,女子十四而嫁,你都十八了,何以說不及婚齡?”
上官儒這話其實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質問方祖賢是不是瞧不上他上官家的女子。
方祖賢聽了,隻覺腦袋嗡嗡作響。頭腦中登時閃現出無數信息:上官道既是他的恩師,也是他的頂頭上司,更是他日後的倚仗。若是自己因為這件事而令得上官道心生不滿,那他以後的日子必定不好過。要知道,就算上官家不為難他,伍家與文鬆肯定是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攻他的機會的。
文鬆是言清的門人,而言清又與上官道同為太子黨。照此相推,他應該與文鬆算得上“同黨”。然而,世上的事情絕不會如此的簡單。
方祖賢知道,言清之所以會與其他大梁三大奸臣做出不同的選擇,是因為他欲在泰安帝駕崩後能從順承天子之位的太子那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更大的權勢。
權勢越大,命就越長,更能笑看世人在絕對權勢下的生存與死亡。不得不說,那種一念讓人生、一念讓人亡的權勢實在太令人心動了。
隻是,他的心一動,下麵的人就更加心動了。不止是心動,還有行動。比如,現在的文鬆就一直在蓄勢等待著,等待著上官道露出致命的破綻,然後一舉拿下上官道的印信,自己佩帶。
當然了,方祖賢也知道朝廷是不可能讓文鬆掌佩西北帥司的帥印的,可是以言清的能力,肯定會捧扶另一個人來頂替上官道的。而一旦言清的人掌了這西北帥司之印,即便他已經傍上了太子,以後的日子肯定是相當難過的。
諸此種種,方祖賢明白此時是萬萬不能與上官道互生心隙的。他本想借年紀尚小的原因來拖上一段時間,卻沒料到被上官儒引以大梁律輕輕鬆鬆地擊破了他的謊言。
沒奈何,他隻能再次托出先前的那句話:“可否容我再想想”。
上官道沉了沉首,笑道:“此事也急不得,你大可好好思量思量。”
說完,又仿佛在提醒方祖賢一般地說道:“不過最好在大軍援往北伐戰事前決定下來。”
“北伐戰事?”方祖賢聞言,心中驀地一動,心道:“莫非西北帥司果真要抽調兵馬去往東滿國戰場,收複大梁幽雲十六州?”
正想出言問個究竟,卻見上官道的目光飄出了屋門外。
方祖賢登時明白了過來,上官道是用他的動作在暗示自己一件事:他方祖賢目前還不足以讓上官道關上門來密授以秘……
看著方祖賢的身影消失於門外,上官儒忍不住問道:“大哥,你為何還對他如此重的戒心?”
上官道沒有立時回答,而是轉目看向上官文,道:“對於你叔父適才的問題,大郞你怎麼看?”
“賢哥兒的為人確實是不錯的。”上官文齊著折扇的扇骨將手中展開的扇子緩緩折回,道:“但父親大人之所以仍心存戒心,單從一件事情上來看,足以讓人心生警戒。”
“何事?”上官儒奇聲問道。
“不久前,他曾執意請父親大人引以麵見太子殿下。”上官文緩聲說道:“但誰也不曾料到,太子才一見他,便將父親大人支開。”
“竟有這等之事?”上官儒能在這西北之地做到惠安左右兩軍的最高統軍大將,豈會真如他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當即麵色微微一變,沉聲問自家大哥道:“事後太子殿下可曾跟大哥提及過此事?”
上官道輕輕搖了搖頭,道:“片字未提。”
“這麼說來,那方祖賢與太子究竟說了些什麼,就沒人知曉了?”上官儒仍不死心,問向上官文,道:“你可聽到過與此相幹的風聲?”
“太子殿下與方祖賢相見的事情,隻有父親大人一人知曉。”上官文手一展,手中的折扇“啪”地一聲打開,輕輕搖動了幾下,才說道:“他與太子閉門秘談的事放在別人身上倒也沒什麼……”頓了一頓,放低聲音,話頭一轉,道:“然而,我們卻不能忘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