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傑

工黨與民族黨攻守易勢,背後有哪些故事?

9月18日,蘇格蘭將舉行獨立公投。這場公投是蘇格蘭國會提出,得到倫敦的英國國會正式批準的。如果讚成獨立的蘇格蘭人占多數,那麼英格蘭與蘇格蘭從查理一世開始的聯合將劃上句號。顯而易見的是,版圖上,大英帝國在不列顛島上的麵積將劃走超過五分之二;軍事上,英國在蘇格蘭的三叉戟核動力潛艇將要另尋港口停泊,更不用說那些諸如蘇格蘭高地警衛團(The Black Watch)等精銳部隊將不再聽令於唐寧街十號;資源上,起碼英國的北海油田的所有權將歸屬愛丁堡而不是倫敦。這個清單還可能列很長,決定權全在現時住在蘇格蘭的英國公民手中的那一票。

自從查理一世聯合英蘇以來,三百年間,想獨立的蘇格蘭人並不占多數。二戰之後一直到本世紀初,工黨一直在蘇格蘭政治中占有主導地位。一些工黨首相成長於蘇格蘭(布萊爾),甚至根本就是蘇格蘭人(布朗)。雖然蘇格蘭有自己的國會,但是隻要蘇格蘭國會中占多數的是工黨,根本就不會提出獨立公投。然而,以獨立為目標的蘇格蘭民族黨(SNP)在過去二十幾年間逐漸超越統派的工黨,得到了議會多數(保守黨在蘇格蘭現在一席也沒有)。因此,討論蘇格蘭獨立公投,首先要問的是,工黨為何敗給了民族黨?

時勢造英雄,英雄也的確造時勢,因為政治說到底就是人的“遊戲”,現在蘇格蘭最有魅力的政治人物,就是蘇格蘭民族黨黨魁兼首席大臣薩蒙德(Alex Salmond)。當工黨沒有足夠分量的人與他對陣時,在文宣、選戰以及動員等方麵,便一再落入了下風。

作為一個統派政黨,蘇格蘭的工黨政治人物,他們中的大多數,終極追求當然是在倫敦的國會議席,而不是愛丁堡的席位。相反,蘇格蘭民族黨以追求蘇格蘭民族獨立為目標,他們雖然相對而言是小黨,能人異士卻都留在愛丁堡。單是這一種結構,本身已經讓蘇格蘭工黨在選舉中田忌賽馬了。工黨不僅僅有布萊爾和布朗這些主要在倫敦有影響力,但在愛丁堡則號召力相對較弱的政治人物,曾經也有過蘇格蘭猛將,必須要提的人有三位。

首先是史密斯(John Smith)。史密夫1992年當上在野工黨黨魁時,當時的保守黨首相是軟弱無能的梅傑(John Major),所有人都認為史密斯必將成為下任首相。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在愛丁堡擁有極大影響力的政治人物。不幸的是,他在1994年5月突然心髒病發辭世。接替他當上工黨黨魁的正是布萊爾。與史密斯最不同之處在於,布萊爾對蘇格蘭政治毫無興趣。

但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工黨人才濟濟,即使史密斯早逝,他們還有極具領袖魅力並且願意隻留在愛丁堡追求政治理想的人,例如貂雅(Donald Dewar)。貂雅為蘇格蘭爭取倫敦的權力下放,見證了蘇格蘭國會的出現,並且成為蘇格蘭國會的第一位首席大臣(First Minister),聲望之隆無出其右。可惜的是,2000年的一天,貂雅在愛丁堡街頭跌了一交,頭著地然後大出血,一命嗚呼。工黨失去了世紀之交最具號召力的蘇格蘭猛將。

遠在倫敦的工黨,這時還有最後一個蘇格蘭政治明星,那便是曾參與香港回歸儀式的外相郭偉邦(Robin Cook,音譯庫克,郭偉邦為英國外交部特意給他取的中文名)。郭偉邦在擔任了四年外相後,升任樞密院議長及下議院領袖,可見其聲望之高。2003年,布萊爾執意要跟隨小布什攻打伊拉克,明確反戰的郭偉邦基於原則立場,在國會中發表擲地有聲的辭職演說,罕有地贏得了大批國會議員的站立鼓掌。不戀棧權力、堅持原則的好名聲,使他在英國民眾,尤其是最為反戰的蘇格蘭人心中成了道德楷模。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工黨最耀眼的蘇格蘭政治明星,偏偏在2005年8月一次遠足中遇險,誘發心髒病去世。

從史密斯到貂雅,再到郭偉邦,聯合王國在短短的二十幾年間已讓統派的工黨湧現起碼三位重量級的政治明星,隨便拿一個出來,其聲望、魅力和才智,都足以全麵壓倒蘇格蘭民族黨的薩蒙德。但偏偏三位都不幸早逝,似乎真的是英國的國運出了問題。盡管到今天,民調顯示蘇格蘭人支持獨立仍不過半,但國運如此,即使勉強挽回一局,不列顛島的前途又焉能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