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記者,自認為還接觸過一些像模像樣的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草根百姓,遇到過不拿農民當回事的人,但絕沒有遇到拿“農民”二字罵人的人。這次通過這篇文章總算讓我長見識了。用我朋友的一句話說:屈默,你見過人的,沒見過這種人的。在國罵中,川罵應該比京罵來得更徹底,更露骨,但那也是不關人的高低貴賤,或者說與等級無關。問題是現在居然有人用“農民”這個詞語來罵人,明顯的是瞧不起咱農民。我也經常罵人,同時也被我曝過光的人罵。但我隻罵貪官,隻罵地痞流氓,隻罵不肖子孫,總之罵天下該罵之人。坦誠說,罵我是混蛋,是花花公子,甚至是惡魔,我都不會去計較,但罵我是農民,我就得追問你:農民怎麼啦?我是農民又怎樣?
事實上,在咱泱泱大國,農耕曆史綿延數千年,每個人的出身並不見有什麼不同,包括那些自命不凡的皇親國戚。如果倒推三代,你的家族中就有一人至少流淌著農民的血液,所以你根本沒有什麼資格罵農民,貶低農民。在你張口罵別人是農民的時候,我並不覺得你有多高貴。同樣是吃五穀雜糧,沒有誰比誰更卑賤,隻有誰比誰更下賤。穿上高貴的外衣,並不就是貴族。就如給狗取了一個優雅的名字,並不表示狗就高人一等了。
在我采訪的各色人物中,最讓我感慨的是,越是真正高貴的人,越覺得自己是農民,而那些往往蔑視農民的家夥,其實就是城市中真正最卑微的群體。為了私利,欺上瞞下,阿諛奉承,出賣良心;為了生存,偽裝清高,附庸風雅,出賣靈魂。而農民拜天拜地拜父母,但決不拜權貴,出身低微卻活得人模人樣。所以我勸那些自以為是的“貴族”們,脫掉那些偽裝吧,偽裝很辛苦,還不如徹底保留農民本色,率性而為。該陪老婆睡就陪老婆睡,該吃飯就吃飯,活得心安理得,坦坦蕩蕩。
當一夜情、婚外戀、亂倫、艾滋病、賣淫、嫖娼成為城市人的一種病態時尚,當流氓、二奶、妓女、牛郎、花花公子、地主,甚至王八蛋,漸漸成為褒義詞,“農民”成為一句罵人的詞彙就一點不奇怪了。隻是讓我不太明白的是,竟然有那麼多罵我是農民的家夥,把我的文章大量剽竊去,居然還署上自己的名字,一個自認為高貴無比的貴族,去剽竊一個農民的文章,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是不夠厚道的吧?你可以忘本,你可以忘恩,但你千萬別忘了“你是誰”。麻雀永遠是麻雀,無論披上什麼樣的羽毛,也成不了天鵝。即便是聰明的鸚鵡學會了人話,也隻能被稱為人鳥,不會被叫做鳥人。
我是不是農民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並不以農民身份為恥。有時,我行走在的城市邊沿,吃著農民種出的菜,真替農民兄弟們歎息。喂一頭豬,至少可以幫著換點錢;養一條狗,至少可以幫著看護家園,但農民兄弟們偏偏要流血流汗地去養著一大群白眼狼,最後人家不罵你罵誰?
曾有一位我並不認識的博友,看到那些罵我是農民的評論,很是憤怒,留言問我:那些罵農民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說真的,我根本不想去追究,因為那些罵農民的,其實不是東西。
2007年8月2日屈默於廣州
《雜文報》約稿文章
鳳凰塌橋事故的教訓依然是下不為例?
湖南鳳凰縣沱江大橋作為當地政府規劃的一項偉大的獻禮工程,還沒等到國慶節前向世人顯擺就灰飛煙滅了。獻禮成了葬禮,迄今死亡人數已達64人,搜救工作還在絕望的展開。很多讀者其實和我一樣,從電視上、網絡上、報紙上看到當地政府規劃的這個形象工程瞬間化為灰燼的慘狀時,有種想罵娘的衝動。1000多年前,一個叫李春的農民,率領一群農民兄弟,用石頭修建了一座趙州橋,不但美觀,而且千年不倒,這期間還曆經多次地震、洪水、戰爭的考驗和洗禮,到現在還依然堅如盤石。連高傲的老外都連連稱奇,被列為世界橋梁史上的奇跡。
照此推理,咱國人現在要修建一座牢固的橋,就憑古人留下的經驗也不至於橋還沒修好就坍塌成渣,更不要說現在還用電腦設計圖紙,還有鋼筋水泥這樣的建築材料,還有起重機這樣的現代化建築機器。遺憾的是,我輩就是不爭氣,用我老領導的話說,就是愧對列祖列宗,愧對那些冤死的亡魂。
更讓人遺憾的是,鳳凰沱江大橋坍塌後,當地媒體居然第一時間發了一條這樣的新聞,大意是:事故5分鍾後,鳳凰縣委書記葉紅專一路小跑趕到現場,緊接著縣長張永中也風塵仆仆趕到現場,隨後當地五大領導班子也在20分鍾內趕到現場,投入到搶救工作中;縣委紀委書記張河明和組織部長何傑冒著煙塵搶救傷員,兩人衣褲上沾滿了血跡。
老實說,當我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我差點笑了出來,我知道在死亡麵前,在眼淚麵前,旁觀者發笑是很不仁道的,但這則新聞確實讓我讀到的不是悲傷不是眼淚,而是當官者慣有的俗套把戲和表演,當地媒體的阿諛奉承。那麼大的死亡現場,記者居然沒有看到死人,沒有看到現場的慘烈,而是盯著當地官員們做秀的表演。如果這個記者不是眼睛有問題,那就是良心有問題。盡管作出這樣武斷的推論,有些草率和刻薄,但在這則新聞中讓人讀到的確實隻有媒體在為當地官員們歌功頌德,而不是關注悲劇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