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一束百合花 “嗯，沒錯，可是你的手機已經和我關聯了，我猜是Bamboo做的。”小A回答。 “那你知道這是信息犯罪嗎？” “是的，我的數據庫存有一百六十部法典，Bamboo的行為違反了——” “好了，我不想聽你的長篇大論。”蘇日安打斷它，“你知道他的行為是錯誤的，然後你要怎麼做？如果有人發現他的行為，並要他付出代價，你又會怎麼做？” 這樣苛刻的問題就算是對普通人來說，也是一個理智與情感交鋒的難題，身為人工智能的小A會如何決斷？ 出乎意料的是，小A思考的時間隻有幾秒，“我的責任是觀察，Qin給我看了很多故事，人們為何在一起，又為何分開，從那些故事裏，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便是麵對快樂和痛苦時，袖手旁觀是不對的。我相信Bamboo，而且我有責任保護他。” 屏幕中的兔子認真地看著蘇日安，耳朵豎起老高。 蘇日安想了想，“你這番話倒是一點也不像人工智能，是誰教你的？” “Qin教了我這一切。” “包括那番保護藍竹的話？” “是的，日安小姐，他認為Bamboo就是一種易碎的瓷器，需要精心地保護，最好隔離在真空防護罩裏。” “明秦這麼認為，那麼你呢？” “我……”小A遲疑了一下，“我覺得Bamboo比Qin想象的更加強大。” “看來你確實具備有某些東西，你不是一個人工智能了，小A，你有自己的意識。” 小A的大眼睛立即閃亮起來，“日安小姐，能得到你的肯定真的太好了！雖然才認識幾天，但是我不僅把你當成指導者，也把你當成了朋友。” “謝謝，不過我不需要一隻虛擬的兔子作為朋友。”蘇日安說，“我還沒有絕望到那個地步。” “但你的朋友真的很少哦，日安小姐，你最近一周的通訊記錄顯示，你隻和三個人有過聯係，其中一個還是你的班長。” “我知道了，不用你這隻虛擬的兔子來告訴我我的人際關係很差。” “可事實就是……” “閉嘴。” 蘇日安一吼，小A乖乖閉上了嘴，並且從屏幕上消失了。接著，寢室的門很快被推開，舍友走了進來。 蘇日安收起明秦的手機，接著她的手機響了響，蘇日安一看，果然是蕭其的電話，她隨手按掉，繼續看書。 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蘇日安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掛斷，來電顯示的卻是藍竹，蘇日安的動作頓了一瞬，馬上接起了電話。 “日安，下午好。” 電話裏傳來的是藍竹的聲音。 蘇日安屏住呼吸，靜靜聽了一會兒，才壓抑著說：“藍竹，你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不歡迎我嗎？” “不是這樣。” “那就是想知道我是自己想打電話給你，還是出自明秦的指示。”藍竹飛快地說完，沒等蘇日安回答，他又繼續說，“應該是兩者皆有，我們的意誌受到各種存在的幹擾，精確地去掉那些雜音，就是你的聲音。” “就像是宇宙微波背景輻射嗎？”蘇日安開玩笑地說。 宇宙微波背景輻射是存在於整個宇宙空間中，在各個天體間永恒地訴說著百億年前宇宙的誕生，藍竹曾經將NASA（美國航天局）記錄下的微波背景放給她聽。這些回蕩在太空中的聲音就像是宇宙的第一聲啼哭，比起這個喧囂的星球，它們的存在十分微弱，在日常生活中，隻有深夜電台接收不到信號時才會出現白噪音，那也是衛星接收的宇宙微波輻射，然而現在的人們都喜歡用電腦了，24小時，全天無間斷。 宇宙的聲音，因此被幹擾了。 但對藍竹來說並非如此，他能夠排除無關的聲音，聆聽那些充斥整個宇宙，又無處可去的哀嚎、哭泣與呐喊，譬如這一刻。 “是的，就像宇宙微波背景輻射。”藍竹回答，“日安，我有事和你說，晚上見個麵吧，在我們分別前最後一次見麵的地方。” 藍竹說了一個時間。 蘇日安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我明白了，六點我會到的。” 蘇日安掛斷電話，神色暗淡下來，她和藍竹分別前最後一次見麵的地方是在醫院，那一晚見麵之後，藍竹就消失了。 明秦也消失了。 藍竹將地方選在了那裏，是明秦的旨意？ 蘇日安實在不願意拿起電話再問明秦，和明秦打交道，就像在和一條眼鏡蛇合作，隨時要擔心它從草叢中躥出，咬自己一口。 蘇日安呼出了一口氣，明秦中午對她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擾得她心煩意亂。 無法專注看書，蘇日安隨意瀏覽了網頁，她搜索了AIR科技，首頁有它的新聞，她沒有找到任何與藍竹或者明秦有關的照片，兩人都很低調，尤其是明秦，低調得太不像他了。 蘇日安看著一條條新聞，慢慢心浮氣躁，這種無意義的舉動隻讓她覺得自己很無用。她應該打電話去問明秦，或者出門吃飯，然後去花店賣花，再搭上公交車去醫院，在那裏等藍竹過來。 就這麼決定了。 蘇日安拿起手機塞進包裏，然後出門了。 她和預定的計劃那樣，在五點四十分的時候到了蘇夜安的病房，在病床的床頭，一束紫色的桔梗安靜地開放著， 蘇日安望著桔梗深思了片刻，然後放下手中的矢車菊，出門去問值班的護士還有誰來過。 護士說沒有人，蘇日安便不再追問，她拿著花瓶去裝水，回到病房時，已經有人在了。 藍竹抱著一束無香的白百合，站在蘇夜安的病床前。 聽到腳步聲，藍竹回過頭，他的臉色和百合一樣蒼白，眼睛周圍染了一圈黑色，顯然是熬夜過度。 藍竹望著蘇日安，許久也沒有說話。 “藍竹……” 蘇日安輕輕呼喚他。 藍竹清醒過來，又別開了頭，望著病床上的蘇夜安。 “日安，你和夜安很像，有一會兒，我還以為是她醒過來了。” 蘇日安走過去，“藍竹，姐姐會醒來的。”